正如每當他看到她時,滿心的仇恨和算計忽然間如浮雲飄遠,安寧如松月流輝,長山落雪。
原來心靜便是如此的簡單。
若肯暫駐步履,也許一抬眼,便是亙古未變的碧海青天,白雲悠緲。何必尋什麼靜室修禪,其實從來靜在心中,禪在唸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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蜀宮遠,空留月影照青梅(二)
木槿側耳靜聽,只覺塵襟爽滌,煩惱盡消,不覺蘊了微笑,默默在心中相和。
這時,忽有一道樂聲隨著那琴聲揚起禾。
樂聲一時聽不出是哪種樂器所奏,音調單薄,且略顯生疏,似跟不上節奏,但自有種疏朗蕭落之氣悠悠迴旋,竟自然而然地補了那技巧上的不足,顯出種別樣的氣韻來。
木槿猛地屏住呼吸,靜了片刻,忽倉促站起,帶翻了旁邊的香爐,也不顧爐灰撲到樓小眠身上,飛快奔了出去。
樓小眠頓住,五指慢慢按緊琴絃,唇邊泛出無奈的苦笑,“若皇上知曉,只怕會殺了我……妲”
木槿充耳不聞,但覺心頭怦怦亂跳,一顆心彷彿要從胸腔跳出來。
那樂聲單調單薄,只因它根本不是樂器所奏,而是隨手的一片悠吹出。
她從小便知道有一個人,從未潛心音律,不過偶爾跟在她身畔向母后學了幾次琴,便也能略通一二,甚至能隨手摘一片葉子,吹一兩支曲子,哄他的小妹妹安然入睡。
五哥,五哥……
木槿說不出是酸楚還是歡喜,竟如受了蠱惑般,只顧往樂聲發出之處飛奔過去。
樂聲已經停了。
蕭以靖拈著片葉子在手,坐於書房前的蓮池邊。
木槿第一次潛入別院,也正是坐在那裡,靜聽著樓小眠吹玉笛。
如今書房內沒人,他遙遙聽聞的,不過是廳中的熱鬧和笑語。
低垂的柳枝拂著他烏黑的發和墨色的衣,幾片萎黃的細長葉子飄落於他髮際肩頭,他卻恍然未覺,只定定地看著眼前一池碧水搖曳,再不知在想著什麼。
“五……五哥……”
木槿啞了嗓子,低低地喚。
蕭以靖聽得那夢裡縈繞了多少年的女子嗓音,竟沒有回頭,只是身形僵了一僵,指尖的葉子已無聲飄下,在空中打了個旋,跌在清波浮漾的池水中,在漣漪間浮沉不定。
木槿呆立在岸邊,竟也許久沒有動彈。
秋日的風蕭索地吹來,繚亂的髮絲迷了眼,刺扎扎的,便有熱熱的水珠滾落。
雖然都在吳都,並非像以往那般遠隔千里,參商難遇,可她其實並未想到還能見面。
除了許思顏的醋意難掩,慕容家的伺機而動,同樣也有她自己有意無意的迴避。
蕭以靖……的確是她心中說不清道不明的一個存在。
他是她的兄長,可又不純粹只是兄長。曾經懵懂的心思在她長成後漸漸清晰而明瞭,卻註定只是永不能言之於口的一場幻夢。
如今,那幻夢已悠遠得縹緲,若能長久安然地呆於宮內,也許她將只記得她有一個至尊至貴卻彼此投契的夫婿,名喚許思顏。
蕭以靖終於站起身來,如夜黑眸靜靜地凝注於她。
然後,他輕笑,“木槿,你也來看樓相?”
並無太多情緒,恰如其分的溫和親切。
彷彿從不曾分別過那麼久,依然是十三四歲無憂無慮相依相隨的年紀,偶爾在宮裡遇見了,那樣清淡卻溫柔地彼此問候了一聲。
木槿眼底有些模糊,卻順著他的話點頭道:“是,我來看樓大哥。”
蕭以靖靜默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