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十一的唇角勾了勾,勾出了一抹冷笑。
什麼阿物,一個最卑賤不過的庶女罷了,一朝得了些勢,倒像是登了天似地,那架子拿得比誰都大。
江十一面上的冷笑漸漸加深,目中隱有恨意閃現。
所謂形勢比人強,誰叫她無品無級,如今只能受一個卑賤庶女的窩囊氣。她已然下定了決心,待回府之後,定要將今日所受之辱好生稟告江夫人,為自己討個公道。
空氣有些悶熱,然那挾著雨點拂來的風卻又攜了涼意,迴廊的垂簷之下,雨水成線滴落,鼻端偶爾飄過木香花的香氣,素淨且潮溼。
“我瞧著這旁邊的木香花便開得頗好,為何不在此處採集?”一旁傳來了薛六孃的聲音,她的語氣倒還如常,說話時面上還掛著一縷淺笑。
那引路的女監埋頭疾走,平聲道:“這是容華夫人的交代,薛家女郎若是要問,不如一會兒回去後向夫人求問便是。”說著她便又回過頭,皮笑肉不笑地看向了薛六娘,道:“我們不過是聽命行事罷了,薛家女郎有什麼話也不必與我說,回去說予夫人便是,想來夫人是會給您一個交代的。”
不僅態度生硬,且無比倨傲,一口一個“夫人”,擺明了就是以勢壓人,拿著容華夫人的品級嚇唬無品無級的小娘子。並且,在說這些話時,這女監的臉上還有著一絲得意,彷彿深為能踩下薛氏女一頭而欣然。
縱使她針對的只是薛六娘一人,旁邊的江十一併秦家諸女郎,卻已是人人色變,江十一更是面現怒容。
薛六娘卻是一點也沒生氣。
她從容地向那女監笑了笑,便閒閒地拓開了一筆,隨意地問那道:“我聽她們叫你卞女監,你本家莫非姓卞?”
那卞女監不妨她這樣問,面上便現出了幾分警惕之色來,轉頭繼續往前走,一面便丟過來一句不冷不熱的話:“我等賤軀,不敢在女郎面前稱姓。”
薛六娘就像是沒聽見一般,繼續淡聲道:“我聽你說話的口音,與我家一個僕役很像,他是東海郡人士,想來你也是吧。”說著她便笑了起來,大大的杏眼彎成了月牙兒:“卞氏,這個姓氏可不大常見呢,我猜著,那東海郡只怕也沒幾個姓卞的罷?你的老家倒是不難找。”
這話說得雲淡風輕,直如拉家長一般。那卞女監先還走著,可沒走幾步,她驀地便立住了腳。
此時的她是背對著眾人的,因此並無人瞧見,她的臉色,在這一刻微微泛白。
她本就走在最前頭,她這一停下來,眾人自也跟著停了下來,一行人卻是站在了長廊的中間。
隨後,眾人便見這卞女監猛地轉身,看向了薛六娘。
那個瞬間,她那雙冷漠而堅硬的眼睛裡,倏然便流露出了幾分驚恐之色。
薛六娘含笑看著她,問:“怎麼停下了?不是說要趕在雨時折花才是最好麼?”
卞女監的面色變了幾變,似是想要說些什麼,最後卻還是閉
緊了嘴,轉身往前行去。
“卞女監家中還有何人?是不是尚有父母兄弟在?”薛六孃的語聲再度響了起來,態度親切,仍舊是一派淡然從容。
“我等賤姓,入不得薛家女郎法眼,還請女郎別再往下問了。”卞女監回身說道,用詞已不復方才的無禮,可是表情卻仍舊十分生硬。
語罷,她便不無譏諷地一笑:“薛家女郎飽讀詩書,想來不會失禮於容華夫人吧。”
“卞女監太高看我了。”薛六娘依然笑得欣然,一面說話,一面還隨意地折下了身旁探出的一朵木香花,放在鼻端細嗅其香,面上滿是笑意:“我這人就喜歡在這些細微小事上用心思。既然卞女監這樣高看我,那我也不好怠慢了你去。東海郡卞氏麼……我記下了。待回去我就叫長兄去查一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