量配比上並不能起到強勢壓制之效,反倒會讓對方更加警醒。
既是奇兵,自然要用在危機之時,方能收到奇效。
凝眉沉思了一會,秦素便道:“我總覺得,桓公不是如此淺薄之人。我想,桓公表現得如此明顯,是不是他已經有了令陛下去疑的法子?”
這話一出,房間裡便安靜了下來。
薛允衍微微垂眸,用一種審視的目光,打量著秦素。
膽大時能把天捅出個窟窿,行事亦是毫無顧忌;然心思縝密之處,卻又能一眼勘破全域性,點出關鍵所在。這個秦六娘果然是個人物,也難怪能把全天下的人都給騙了去。
“吾,亦如此認為。”良久後,薛允衍說道,撣了撣衣袖,緩步回到了座位邊。
秦素見狀,唇角便往上翹了翹。
薛大這是認可了她的想法了,當真可喜可賀。不過,到底她也是活了兩世之人,冒充個聰明人也是不難的,誰教她知得多、看得遠呢。
秦素這廂正暗自得意著,便聞李玄度冰弦般的語聲響了起來:“卻不知,桓公去疑之法,法在何處?”
這幾乎也是屋中所有人心中的疑問,此言一出,房間裡便又安靜了下來。
窗外,雪下得正緊。
微啟的窗扇上有雪落時細碎的聲響,偶爾幾片雪花隨風而入,瞬間便被屋中暖意融化,落地時便成了水珠。
也不知過了多久,薛允衍方才淡淡地道:“我曾聽過一傳聞,桓公屬意幼子桓子瑜,執掌桓氏。”
秦素一下子抬起了頭。
“此話怎講?”她問道,面上是掩飾不住的驚訝。
桓子澄才是真正的人中龍鳳,堪稱一時之俊傑,在她看來,沒有誰比他更適合成為桓氏的郎主。
猶記前世時,桓子澄之所以名傳大陳,不只是因為他有著俊美如謫仙的樣貌,更因其才氣縱橫、胸懷韜略,曾以詭術領兵大敗趙國,更以一筆妙文而名著於世。
與桓子澄相比,桓子瑜縱然再好,也只能算做尋常。
“桓公……到底是怎麼想的?”秦素喃喃語道,看向薛允衍的眼神中滿是不解。
桓道非是不是眼睛長到腳底下去了?為何把個絕好的未來郎主給推開,卻妄想以魚目替下珍珠?
這人到底在想些什麼?
“裴氏式微,不堪用也。”李玄度的玄音乍然響起,似在秦素的耳邊劃響了“錚錚”琴韻。
她先是愣住,旋即便醒悟了過來,不由神情一黯:“原來是母族無力。”她無奈地嘆了口氣,搖頭不語。
桓子澄的母親出身於高苑裴氏。
在士族林立的大陳,裴氏堪稱末流,比呂氏還要差了一大截。桓子澄就算再是出眾,母族卻是式微,這是他的軟肋。而桓子瑜便不同了,其生母盧氏出身於七姓之一的范陽盧家,如果桓子瑜當上了桓氏郎主,那麼,桓氏就是集兩姓之勢,在力量上自是更強。
桓公的選擇不能說是錯,然而,秦素卻總覺得心裡有點不舒服。
此刻的桓公,與秦家的太夫人,何其相似?
也可能是同樣親身經歷過一次大災難的緣故,在面對困境之時,桓公與太夫人時的選擇幾乎如出一轍,那就是拉攏一切可拉攏之力,卻根本忘記了,若自身不立,又何談拉攏旁人?說不定反倒被旁人一口吞了。
盧氏下任郎主盧申言,便是個非常厲害的角色,以桓子瑜的那點兒能為,沒準兒就被人家啃得渣不都剩。
然而,桓家離秦素實在太遠,這又是人家的家務事,她根本就夠不著。
思及至此,秦素便長嘆了一聲,道:“罷了,既然桓氏早有取捨,則在取捨之後,桓公的去疑之法,便不外乎放棄一個嫡長子罷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