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個一向不苟言笑的監軍從來不說空話,他說最遲明日能打下山陽城,那就肯定是有著九成以上的把握。
而回到寶應,對兩條大腿內側已經沒血肉模糊的陳開元而言,有著更為難以抵受的誘惑,對這種已經近乎於麻木的疼痛,他實在是受夠了。
回去的路上,一直沉默不語的張應遴突然說道:“不知子安兄可曾注意,那米琰口中說最遲明日可收復山陽,但是在他的臉上和眼睛裡,卻沒發現一絲一毫的喜色,甚至還有些沉重與沮喪!”
經過張應遴的提醒,陳開元也恍然,的確如此,米琰的表情的確有些反常,他根本就沒有即將取得勝利的歡喜。
“難道米監軍是在誆騙我等?”
張應遴又搖搖頭,“當不只如此,但一定有什麼事情,是不為你我所知的!”
其實兩個人的疑惑沒能持續多久,還沒等到寶應,他們就得知了革左五營賊兵驅使無辜百姓衝擊三衛軍的事。而三衛軍在米琰的鐵腕節制下,對那些衝擊三衛軍戰線的百姓們發起了無情的打擊,如此才奠定了收復山陽的基礎。
是啊,如果是這樣收復的山陽,那還有什麼可值得慶賀的呢?
第八百七十九章 再起變故
關於山陽流寇驅使百姓用作防守這件事上,陳開元與張應遴兩個人頭一次產生了分歧。
在張應遴看來米琰下令攻擊百姓這與屠殺無異,其人也是個為求功名不擇手段,為封侯拜將不惜踩在累累白骨之上的人。他要對此具本上表,參劾米琰,參劾李信,不論如此做有多少實際意義,他都不能視作不見,無所作為。
而陳開元則認為,十萬流寇怎麼能看關注幾十上百萬的百姓?他們可以選擇逃跑,但為什麼沒有跑,還不是貪圖流寇營中的那一口飯嗎?既然這些人為了一口飯,可以不惜助逆,那麼這些人還能稱之為大明百姓嗎?
“這些人助紂為虐,寶摩兄如果一意偏袒他們,那麼又視我敢死敢戰的大明將士為什麼?難不成任由他們被百姓殺死?被百姓們衝擊而潰散?”
“你,你?”張應遴被陳開元指責的怒氣上湧。
“歪理,完全是歪理!豈不聞民為江山之本?區區數萬武夫,又如何與國之根本相提並論?他們縱然助逆,也是迫不得已,又豈能將其與流寇一視同仁?”
陳開元也跟著激動起來,“寶摩兄!賊若不剿,連江山都丟了,到那時你就是亡國誤國的罪臣!如果,那些武夫們得知了你這番說辭,能不心寒?說不定就會調轉了刀口衝咱們的大好頭顱上砍下來,他們心裡哪有什麼精忠報國啊?無非是求功,求名,求財!咱們若是斷了他們的根本,這不是逼著他們造反嗎?”
相比較張應遴,陳開元比較務實,所謂百姓不過是時時刮在嘴邊以彰顯憂民之心的。若真的論起實際利益來,他只認為米琰還是太過手下留情了,總要殺上幾萬人,以做震懾,讓那些草民們也明白明白,朝廷對它們也並非是一意縱容。
聽了陳開元的這一番說辭,張應遴猛然退後了兩步,彷彿第一天認識他一般,“子安啊,兄今日方知你我道不相同!”
陳開元當時就有點傻眼了,聽張應遴的口氣,這是要割袍斷交的節奏啊,只不過是幾句爭論,何必鬧到這般地步!
“這件事暫且擱下不說,只說收復山陽後,如何安置百姓吧,咱們手中無錢無糧,又要先一步控制地方。俗話說巧婦難為無米之炊,更何況咱們這些手中一窮二白的泥塑菩薩!”
他們這次隨軍北上還有一個隱藏的目的,那就是搶在李信之前任命地方官,失之脫離三衛軍的掌控,為盧象升南下控制大運河做鋪墊準備。
陳開元轉移的話題果然又戳中了張應遴的弱點,這件事更使他憂心,大運河是朝廷命脈,如果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