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信不置可否,而是直視著毛維張問道:“依毛大人之見,該如何賞罰才是?”
毛維張略一思量便道:“朝廷體制,策勳憑首級,自是以此為依據。”
李信又問道:“按照體制,鄭四九該如何賞,金大有該如何賞?”
聽到李信接連的問題,毛維張嚥了下口水,他很不適應這種咄咄逼人的談話方式,在這個年輕的總兵面前,他總有種莫名的強大壓力。
“鄭四九可擢升把總,金大有則可賞其聲譽。”
李信又沒頭沒腦問了一句:“聽說鄭四九此人一向懦弱優柔,今日如何便反常了?”
“這個,下官也不知。”毛維張如實相告,這一點他也想不通。
“若是他再復常態,授予其把總豈不是坑了大明將士?”
毛維張默然不語,的確,對於這樣一個有爭議的人,授予其更重的指責,自己的想法顯然有些過於輕率,他終於從李信的一連竄問題中嗅出了一點味道來。
“還請總兵大人示下!”
“不但要賞,還要重賞!每人賞銀千兩!至於是否授予鄭四九把總一職,毛大人還需仔細考校一番,再下決定。”
考校一番再任命是老成持重之言,可張嘴便賞銀千兩,兩個人就是兩千兩,毛維張對此有些不以為然,陽和衛雖然不小,但是連年的災禍大戰下來,錢糧也沒剩下多少,一直是緊緊巴巴的過日子。已故指揮使丘龔積數年之功,才攢了一些積蓄,如今這三衛總兵張嘴便捨出去兩千兩,無論是規矩上還是感情上他都不認可。
“賞格是否高了謝?陽和衛錢糧也不寬裕啊。”
李信倒是挺欣賞這毛維張,只要有不認同的地方,便直接當面指出來,比之鎮虜衛的錢泰顯然要有原則了許多。只是這種性格的人做事是把好手,做官卻要另當別論了。此人能在陽和衛官至三司之一經歷司的經歷,應當說丘龔用人還是唯賢唯事的。看來自己還要費一番唇舌來說服他呢。
“這筆錢省不得!戍卒們升了把總也是有今天沒明天,亂世之中誰又能保得住明日還安安穩穩的活在這世上。可銀錢不同,可以留給妻兒,留給家人,就算殉了國,家裡人也算有了一個保障……”
毛維張覺得此言也算有理,可他還是不認為為了幾個戍卒的後顧保障便值得去花那兩千兩銀子。
“下官還是想不通,賞銀千兩在朝中也不算小數目了,如今賞給戍卒和行商是否太過……”
聽到毛維張如此說,李信笑了,在這個年代不管他多麼的開明,心底裡的歧視還是已經深入骨髓了。三六九等,軍卒與行商永遠都是社會的底層,官員們瞧不上他們,也都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。即便如毛維張這等人,亦是不能免俗。
李信終於發覺,自己想要說服此人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,開始為自己生出準備說服他的想法而感到後悔。
“這件事就先議到這裡吧,毛大人理解也要執行,不理解也要執行。”
既然總兵大人都將話說到這個份上了,毛維張知道自己再堅持也左右不了李信的決定,便無奈的應下,心頭卻在滴血,這些錢他是一點一滴看著積攢起來的。
看毛維張一副死爹的模樣,李信還是心頭一軟。
“這樣吧,這筆錢不走陽和衛的帳。不過卻要陽和衛先墊付,來日本將從鎮虜衛將這筆錢給你調過來補足。”
毛維張大喜,謝了李信便興匆匆而去。
表彰大會如期召開,鄭四九和金大有都被穿上了盛裝華服推倒臨時搭建起的高臺上。先是署理陽和衛掌印,僉書事的毛維張進行講話。將鄭四九與金大有的功績各表述一遍。然後又對兩人這多年來對陽和衛的貢獻進行了一番肯定,最後才丟擲這次的賞格,每人白銀一千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