苦的臉,為了他那不信任的目光,“說?說什麼?怎麼說?說鳳喬死了……說我是一個鬼……一個用了了鳳喬身體鬼?誰會信?我,我不是有意要變成鳳喬的,我不是……”
一隻手鉗上了她的下頜,抬起她的頭,隨著他的手勁,她直起身體,看著他的眼睛,她很怕,他變得那樣的兇狠,眼中竟有淚光。
“你不是有意的?你不是有意的麼?鳳喬是自盡的麼?”
他說不清心中的感受,只覺得什麼都亂了,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?也不清楚他的手上用了多大的力道。
“她不是,她給救上來時是活著的!是你!你不甘是麼?所以你殺了鳳喬!所以你找了鳳喬做你的替死鬼你!所以上了鳳喬的身體!你……你是惡鬼!”
“不!不!我不是,我不是惡鬼!我沒有……我沒有殺鳳喬,是鳳喬自己從身體裡出來的。我沒有……我沒有……我是上了她的身體……我只是羨慕鳳喬,我只是嚮往這樣幸福的生活!我沒有……”她語不成聲,這都不是她想到的,他的手捏痛了她,他的聲音穿透了她,他的恨擊垮了她。淚水並不能減少這種種感覺,可,她依舊忍不住流淚,她的那短短的、平靜的、快樂的、幸福的生活走了。
徐承儒說不清自己心中感受,有不能接受的痛,有被欺騙的恨,還有……還有什麼?總是一種痛,只是這痛來自哪裡?是鳳喬死去了?是自己娶的不是鳳喬?他不知道,他是狂怒的,甚至看不到她的淚,她的難過,“你承認了?你承認了!”
甩開手,顧不得被他摔在地上的程繡兒,轉身奔出了院門。
感覺什麼自額頭流下,伸手一摸,是血,卻感覺不到疼,眼前是他兇狠的目光,耳邊是他狂亂喊她惡鬼的聲音,看著敞開的院門,她無力地喊著:“承儒,我不是惡鬼!我不是!我沒有找鳳喬做替死鬼,我只是羨慕,我只是羨慕……承儒,我不是……”悲悲悽悽的哭聲在搖曳的春風裡飄蕩。
理不清頭腦中錯亂的資訊,她不是鳳喬,她是鬼,一個潛到鳳喬身體裡的鬼。他不能接受這樣的事,他的妻子是鬼?不會,不會,她怎麼會是那樣惡毒的?她怎麼會是?她為房前的燕子修窩,她怎麼會殺死鳳喬?不會,可鳳喬到底死了,而她正用著鳳喬的屍體。借屍還魂,講是都是死而不甘的惡鬼啊!坐在已經空無一人的學堂裡,他感到寒冷,已見夏意的春天裡,他感到寒徹骨的冷。
“我只是羨慕鳳喬,我只是嚮往這樣幸福的生活!”
她的話又再響起,鳳喬!不,繡兒,程繡兒!是啊,無論她是誰,是她給了自己幸福!自己剛剛對她說了什麼?不,她怎麼會是惡鬼,又聽到她幽幽地問:“我若不是鳳喬,你還會這樣好地待我麼?”聽她輕聲地說,“不會。”
那日自己是如何說的?說愛她,不因為她是鳳喬,只是愛她,若她不是鳳喬,也還是會愛她,會好好地待她。渾渾噩噩中彷彿又騎著馬去迎娶,挑開蓋頭看到酡色的面容,喜床上她狂亂地揮打,睜開眼睛便可見到她素淨的笑顏,她端著熱騰騰的饅頭叫他吃飯,她執筆認真地寫字,她仰著臉聽他吟詩,全都是她,她的笑,她的淚,她的不安,她的歡喜,她已經走進了他的心裡。她是鬼麼?她只是她啊!那個穿了紅衣嫁給他的娘子,那個清晨為他打水、日暮為他挑燈的娘子,那個在紙上寫滿他的名字的娘子,那個給了他家的真實、家的平靜、家的幸福的娘子。心中的震與驚憤怒漸漸被一種溫暖所包圍,繡兒,繡兒,在心底裡喚幾遍她的名字,忽然間她是誰竟變得不重要了,她在他的心裡不只是鳳喬,她是他的娘子啊!
徐承儒猛地從地上站起,自己對她說了什麼?說她殺了鳳喬,說她是一個惡鬼,不,自己從不是一個刻薄的人,怎麼會對她說了這樣刻薄這樣無情的話?慌亂地四望,天已經黑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