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時的江南建康,早過雨季,**的豔陽高照,讓人身上的汗水溼了一層又一層。在建康的皇城之中,宮女太監們忙個不停,因為在這宮殿之中,又要迎來新的主人了。
宋王劉裕率領世上少有對手的北府兵,消除了南方所有的割據勢力,之後又滅南燕,平後秦,勢力遍佈朝野,當仁不讓的即將成為新帝。皇宮內外,到處喜氣洋洋,張燈結綵。
劉裕的眾位兒子們身著喜服,面露喜色,卻有兩個人與周圍喜慶的氛圍格格不入。一個是三公子劉義隆,自幼體弱多病,這次更是自四月以來纏綿病榻,至七月才漸漸大病初癒。
另一個則是二公子劉義真,當時關中淪陷之時,他被綺雲擊暈,掩藏在長草之中,後來被中兵參將段宏所救,返回建康。
此刻,他身穿一身素淨的月白長衫,正獨自一人站在城樓之上,負手而立,臉色沉靜,雙目直望長安方向。
一絲風吹起他的如墨髮絲,彷彿也化作縷縷憂思,縈繞著他。在他的身邊,感受不到七月的炎熱,卻有如深秋般的蕭瑟寒意。
在他的耳畔隱約響起一個飄渺的聲音,“你一定要好好的,安全地回到建康去。義真,保重……”眼前恍惚看到穿了自己披掛的人兒,策馬飛奔遠去。
“綺雲,你在哪裡……你現在可好?”義真在心裡問道,“此生,義真還能與你共剪窗燭,同閱詩書嗎?”不知不覺眼前浮起一片水霧,遠處的景物朦朧迷茫。
也不知站了多久,望了多久,身後傳來的清咳聲驚醒了他。他聞聲轉過身來,只見是父皇身邊兩位紅人,謝晦和徐羨之站在的他身後,也不知他們二人來了多久。義真見了他們,微點了點頭,淡淡地問候了兩人。
兩人見義真這些日子以來,並不像別的皇子那般欣喜,不禁有些詫異。謝晦問道:“二公子,陛下即刻就要登基稱帝。二公子也將是皇子親王了,這都是天大的喜事。二公子,你還有什麼不高興的呢?”
義真淡漠地說道:“榮登大寶,位極人臣是你們的夙願和追求,並不是義真所求。義真居安不敢忘危,有什麼值得高興的呢?”
謝晦奇道:“二公子,如今新朝內四海昇平,陛下平定四方。北府兵所到之處,敵人無不聞風喪膽,何危之有?”
“何危之有?”義真反問他們:“且不說東北有黃龍國,西北有涼國,國小路遠不足為懼。但北有魏國拓跋嗣,西有胡夏赫連氏,他們善於謀略,文臣武將,人才眾多,能征善戰,都是我朝之大敵。謝公怎麼就忘了呢?”
一席話把謝晦和徐羨之說得臉上青一陣白一陣,二人面面相覷,無言以對。
義真見二人默然無語,淡淡一笑,接道:“當然,這些事自有父皇和各位臣工操心。我想起了,靈運公和延之兄還在等我品茗飲酒。二位請了,義真告辭。”說完,也不理二人,衣袂飄飄,決然而去。
謝晦和徐羨之看著他遠去的身影,徐羨之嘆道:“他是陛下最喜歡的兒子。日前,陛下還曾問我,將來百年以後傳位給義真,如何?義真聰明靈秀,少有才氣,自幼隨陛下出徵,又是謝靈運、顏延之的忘年交,可見其文韜武略非比一般。可是,他率性自由,衷情山水。只怕給他個皇位坐,他卻不願意受那拘束,可惜了!”
劉義真離了二人,打算去找他的好友謝靈運和顏延之飲酒。走在路上,忽想起很久沒有去看他的三弟義隆。義隆和他是異母兄弟,幼年喪母,體弱多病,今年自四月病勢洶洶,幾個月來臥病在床。義真想了想,決定出門之前先去看望他。
未等人通報,義真直接進了三弟的臥室。只見臥室中雅潔乾淨,房中飄著淡淡的藥香味,夾雜著清新的花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