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後,消痛散配就。
孫先生便書得旗幡,使莫谷至西湖邊人多處,免費贈藥。有遊湖行路過急、進食生冷而至胃脘疼痛者,輒試之,無不靈效。
如此間隔不定,便到湖邊贈藥。
不久便有主顧到店中購買。掌櫃更使莫谷以獨活寄生湯方配製成丸,號為消痛丸,此方專為風寒腰痛,與消痛散名同實則大異。
一月過後,店中主顧見多,掌櫃便使莫谷留在櫃上,每至莫谷須外出湖邊,掌櫃皆拖延猶疑,孫先生略有不悅。
再過月餘,掌櫃道:“於今我店消痛散聲名在外,已無需施贈。只主顧皆道遠端而來,多有不便,不知孫先生有何善策?”
孫先生因掌櫃惜錢,不肯再施贈,心中有些惱怒,閉目不語。
莫穀道:“不若將藥置於眾安堂諸店代賣。”
孫先生微微點頭道:“孺子可教。”
掌櫃卻是不肯:“此一來主顧皆去也,利又去半,萬萬使不得。”
孫先生道:“江淮名醫黃某專治諸般不明痛症,此人與我交厚,可著重金請來。”
掌櫃更加搖頭道:“此方是我所開,此病我便看不得?何須重金與了他人。”
莫穀道:“這消痛丸只對症風寒腰痛,便是腰痛,也有溼阻淤血腎虛諸因,效用不顯。”
掌櫃不悅道:“你只管製藥,何來多語?風寒肋痛不可乎,腿痛不可乎?便是頭痛也用得。便請孫先生書一‘醫痛聖手’懸於堂內。”
孫先生搖頭道:“既然掌櫃想特顯醫治疼痛之術,便將店名改做‘鎮痛堂’卻好。”
掌櫃欣然採納。
改做鎮痛堂後,果見諸般痛症前來求藥者見多,掌櫃便在原方中加得紅花沒藥元胡索等活血行氣鎮痛諸藥,凡痛者悉與此藥。
莫谷卻心中不安,萌生去意。
二十、性情
杭州靈隱寺外,飛來峰下。一尊笑彌勒坐像隔溪對著寺院。
李路銀娘與雲娘從寺中上香返回,來此駐足。
雲娘道:“想不到莫谷這般無情,來得杭州近兩年,竟不來相見,而今又不知何往,一些不念同門香火。”
李路撫摸著彌勒石像,從光頭摸到光腳,嘿嘿做笑。
雲娘看他笑得詭異,不禁渾身不自在:“我講錯了麼?”
銀娘道:“莫谷卻不是不重情,只是有些少年意氣不老成,任著自己性情,這次又莫名離開永福堂。尋他不見,卻落得那掌櫃好一番抱怨。”
雲娘微笑道:“他的性情果然有些痴。”
李路依舊只是嘿嘿做笑。
雲娘渾身起得雞皮疙瘩,佯怒道:“毒藜蘆,你便不能不作怪?”向銀娘笑道:“你卻也不管。”
銀娘道:“誰管得他?只當年狄大一怒便打,還能稍鎮得他些。”
雲娘便笑道:“若道這幾位師兄弟,果然性情各有不同,當真貪、嗔、痴、毒,各擅勝場。”
李路忽道:“休提那貪人。”
雲娘知他怒著劉寄奴,也心裡不自在。
銀娘見情形尷尬,雖道自己心中也怒著,卻總須顧著雲娘臉面,笑道:“世道艱難,大家的性情遲早總會變些。看那狄大整日佛不離口,偏他成家最早,如今脾氣卻也穩得許多。”
雲娘也道:“出得山來,多少由不得己。只甘師兄留在百草門,依舊無甚變化。”
銀娘笑道:“山中方一日,世上已千年。只怕到你我老時,甘師兄還是未變。”
李路自在那裡從佛像腳摸到頭,頭再摸到腳,不待理兩個女子閒聊。
雲娘調笑道:“那時喚你老毒婆。”
銀娘反唇相譏道:“你便是老痴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