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點過。
昏暗的牢房。
屎尿黴味充斥著鼻腔。
一間囚室鐵門後。
盤腿坐在稻草上的陳再道看著面前的一個大搪瓷碗,心想,這就自己人生最後一餐麼?
縱使萬般不甘,他也決定慷慨赴死!
他默默再念了一遍誓詞...永不背叛!
不再猶豫,開始吃飯。
吃完飯後,將碗透過鐵門下邊的小洞放天門外。
轉頭看著旁邊另外剛送進牢裡的犯人。
他見過這位,振亞公司楊經理的司機。
曾經一起在大街上喊過口號。
還有空置的牢房,按理來說,敵人不會將兩名紅黨嫌犯關在同一個房間裡。
帶著疑惑,陳再道沒有與對方打招呼。
他能感到眼前這位年輕人給他的感覺很不一樣,在他的目光中根本沒有感受到一絲驚慌與悲傷。
他為什麼沒有驚慌與悲傷?
除非他已經變節!
自己絕不會變節!
或許他認為是自己已經變節?
敵人提審自己就半個下午,自己偏偏完好無損放回囚室,他有這個懷疑並不奇怪。
只是敵人的特派員說要在今天晚上處決自己...到底是真是假。
恐嚇也是審訊的手段之一!
心有些亂,患得患失。
以上海行動隊的脾氣,大機率真要將自己處決。
自己即將離開人世,但是他也沒有勸自己坦白從寬,或者是他早已看破生死?
即使對面的阿金是同志,在這種情況下見面,雙方誰也不會相信對方。
沉默了好一會,心有些亂的陳再道抬眼看著阿金,決定試探一下。
聲音沙啞而低沉:“我早知道會有這一天,只是沒想到這麼快,我什麼都沒說,我先走一步。”
阿金看著陳再道,忽然輕輕地點頭,然後壓低聲音:“你不用擔心!為了理想而死,死而無憾。”
“咳,咳,不能看到囯家強大,實乃人生憾事!”
“還有什麼遺言要交待的嗎?如果有,我會想辦法給你完成...”阿金的語氣平淡沒有波瀾,只是目光悲傷的看著陳再道,今天是陳再道犧牲,也許,明天就是自己。
胡思亂想的陳再道聽完阿金的話,臉上露出一絲苦笑:“我的一切都獻給了組織,如果有遺言的話,我只想對我的父母說一聲對不起...”
阿金點點頭:“我會想辦法將你的遺言轉達...”
阿金還沒有經過審訊,所以,他認為自己也許還有幾天時間...
兩人沒說別的內容,誰也不相信對方。
而且兩人都知道,此時屋頂肯定有人正用某些工具偷聽兩人的對話,早就聽說有一種裝置,再小的聲音他們都能聽到。
牢房中的氣氛有些怪異,陳再道忽然開口:“你信鬼神嗎?”
“就算有,我也不信,因為我有我的信仰!”阿金忽然笑了:“我希望有,這樣的話我們下去之後還可以跟他們一起戰鬥。”
陳再道猶豫片刻:“他們並沒有對我審訊,直接下了槍決令...”
阿金愣了一下,看著陳再道有些蒼白的面孔:“我相信你沒有變節。”
他的話一出,陳再道猛然睜大了眼睛,看了阿金好一會,苦笑一聲:“謝謝你的信任!”
牢房裡再次歸於平靜。
寂靜。
甚至能聽到黃浦江上夜航船隻的氣笛聲。
一陣腳步聲隱隱傳來...
兩黑衣人帶著四名獄警從通道入口處過來。
昏暗的電燈光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