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沐浴洗漱,起來吃了飯,已經是正午時分了。
平王懶懶的靠在東廂炕上,翻看著文書,李青坐在炕沿上,慢慢磨了硯墨,又去換了杯熱茶過來,湊到平王面前,就著他的手,看著他手裡的文書。
“稟爺,稟夫人,鄭嬤嬤來了。”
小丫頭在門口稟報著,鄭嬤嬤緊繃著臉,步履微微有些歪斜著,急匆匆奔了進來,也顧不得行禮,急急的稟報道:
“夫人,爺,丁一過來說,老祖宗病倒了”
平王“忽”的一聲坐了起來,扔了手裡的文書,光著腳跳下了炕,李青急忙問道:
“丁一呢?帶他進來,母親病得重不重?”
“在院門口,我去帶他進來。”
鄭嬤嬤急忙答著話,轉身奔出去叫人了,水蘇急忙奔過來,侍候著平王和李青穿了鞋子,兩人急急的轉出東廂,丁一滿頭大汗,臉色蒼白著,已經進了正屋,見平王和李青出來,忙跪倒磕頭請了安,不等平王詢問,立即稟報道:
“回爺,回夫人,老祖宗巳正發的病,突然就暈厥過去了,立即就傳了周醫正和劉太醫進來,施了針,奴才來時,老祖宗還沒醒過來。”
平王臉色蒼白起來,急忙轉頭看著李青,李青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,仰頭看著平王,強笑著說道:
“我也得看了才知道究竟,爺趕緊騎馬帶著我回去看看吧。”
平王點了點頭,拉了李青,大步往外奔了出去,丁一頓了頓腳步,低聲交待著鄭嬤嬤:
“嬤嬤趕緊收拾收拾夫人的東西,都跟著過去吧,老祖宗……只怕不好了。”
鄭嬤嬤半張了嘴,愕然睜大了眼睛,丁一嘆了口氣,轉身奔了出去,腳尖輕點,幾個縱身追上了平王和李青,在大門口上了馬,往平陽府方向疾馳而去。
一行人縱馬穿過繁華的燈草大街,進了王府大門,平王半拖半抱著李青,直奔春暉院進去了。
春暉院籠在一片戰戰兢兢的寂靜中,李青喘息著被平王拖進東廂,東廂裡,文老太妃面色死灰,安靜的仰面躺在炕上,周醫正和劉太醫滿頭大汗,躬著身子畏縮著站在炕前,炕前的几上,零亂的放著開啟的藥箱和銀針盒。
炕角和百寶架的角落裡,站著驚恐得瑟瑟發抖的文大奶奶。
平王撲到炕上,手指微微顫抖著,想去拉文老太妃的手,伸到一半,卻又膽怯著縮了回來,急急轉過頭,焦躁而渴望的看著李青,聲音沙啞著,零亂的吩咐著:
“快,救……叫醒她,針?還是脈?”
李青急忙側身坐到炕沿上,伸手輕輕拉過文老太妃的手腕,伸出三根手指按在脈上,心裡立即冰涼起來,鬆開手腕,急忙站起來俯身過去,手指輕巧穩定的翻開文老太妃的眼皮,探頭仔細的看過去,文老太妃瞳孔已經散開了。
李青有些失神的頹然鬆開手指,直起身子,慢慢退後半步,轉頭看了看滿頭冒汗周醫正和劉太醫,張了張嘴,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,轉過頭,滿眼悲傷的看著平王,低低的說道:
“爺節哀,母親已經去了。”
平王怔怔的看著李青,又轉頭看著直挺挺躺在炕上的文老太妃,突然站起來,拉了李青,按著她坐到炕上,從几上抓了把銀針塞到李青手裡,聲音裡透出絲哀求來:
“你再試試,母親就是暈過去了,你再試試?”
李青握著銀針,仰頭看著平王,看著他眼裡的迷亂和慌張,伸手拉了他的手,溫和的按著他坐到炕上,低聲解釋道:
“爺節哀,母親瞳孔已經散了,去了至少有一個時辰了,已經進不得針了。”
平王垂著眼簾,嘴唇抿得緊緊的,半晌,才慢慢睜了眼睛,轉頭看著文老太妃,面色漸漸紫漲起來,身上慢慢滲出陰冷的寒氣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