早了一些?”他低低的說:“我和涵妮不過剛剛才認識一天。”
“未雨綢繆,”雅筠淒涼的微笑起來。“這是我一貫防備問題發生的辦法。”“不過,您認為您的方法對嗎?”雲樓深思的問。“您不認為她太孤獨?友誼或者對她有益而無害?”
“友誼,是可能的,”雅筠慢慢的說。“可是,愛情就不然了。而友誼是很容易轉變為愛情的。”
雲樓感到一陣燥熱,窗外沒有風,天氣是燠熱的。
“您何以見得,愛情對她是有害的呢?”他問。
“世界上沒有一份愛情裡,是沒有驚濤駭浪和痛苦的。”雅筠深沉的說:“而且,涵妮不能結婚。她不能過婚姻生活,也不能生兒育女。”
雲樓站起身來,在室內走了一圈,然後他停在窗子前面。
倚著窗子,他站了好一會兒,窗外的天空,璀粲著無數的星星,草裡有著露光閃爍。他想起涵妮唱的歌:“我輕輕的倚在我的窗邊,看露光點點晶瑩。那夜鶯,哦,那可愛的夜鶯,它訴說著你的事情。”
他從心底深深的嘆息了。回過身子,他面對著雅筠,許諾的說:“您放心,伯母,我不會做任何傷害涵妮的事。”
雅筠注視著雲樓,後者那張堅決的,而又充滿了感情的臉那麼深的撼動了她!她不由自主的站起身來,走到他面前去,用誠懇而熱烈的語氣說:“你要知道,雲樓,假若涵妮是個正常而健康的孩子,我真會用全心靈來期望你和她……”
“我瞭解的,伯母。”雲樓很快的說,打斷了雅筠沒有說完的話。他用一對坦率而真誠的眼睛直視著雅筠。“我將盡量避免給你們家帶來麻煩,或給涵妮帶來不幸。”
雅筠從雲樓眼裡看出了真正的瞭解,她放心了。長長的嘆了口氣,她說:“好了,我耽誤了你不少的時間,夜已經深了,你也該睡了,再見吧!”
“再見!伯母。”雲樓送雅筠到了房門口,開啟房門,雅筠輕悄悄的退了出去,臨時又回過頭來,叮囑了一句:“還有,雲樓,你別在涵妮面前露出口風來,這孩子至今還糊里糊塗的矇在鼓裡呢!”
“我知道,伯母。”
目送雅筠走了,他關上房門,靠在門上,他佇立了好一會兒。涵妮真的被矇在鼓裡嗎?他想起昨夜和涵妮的談話,她顯然已略有所知了,噢,這樣的生命豈不太苦!走到床邊,他躺了下來,瞪視著天花板。和昨夜一樣,了無睡意,雅筠的談話完全混亂了他。到這時,他才懵懂的感覺到,他對涵妮竟有一份強烈的感情。他是不相信什麼一見鍾情這類話的,他討厭一些小說家筆下安排的莫名其妙的愛情,可是,他拂不掉涵妮的影子!這個僅僅認識了一天的小女孩!這個隨時會幻滅掉的生命!這個根本不能面對世界的少女。一種強烈的、悲劇性的感覺深深的銘刻進了他的心中。
“從明天起,我要離開她遠一點,真的,楊伯母是個聰明的女人!”
他想著,關掉燈,準備要睡了。但是,涵妮的面容浮了上來,充滿在黑暗的空間,比雅筠來訪前更生動,更鮮明,更清晰。
接連三天,孟雲樓都是早出晚歸,一來由於楊子明熱心的建議,要讓他在開學之前,好好的把臺北附近的名勝地區玩一玩;二來由於翠薇自告奮勇的陪伴,拒絕女孩子總是件不禮貌的事;三來──這大概是最主要的原因──他想避開涵妮。於是,他和翠薇暢遊了陽明山、碧潭、金山、野柳、北投、觀音山等地區,在香港,難得看到一點綠顏色的山野。這三天的暢遊,倒也確實帶給他相當的愉快。而且,翠薇是個好的遊伴,她活潑、愉快、年輕,而又吸引遊人的注意,所以,他們這一對很引起一些羨慕的眼光。雲樓對這些眼光雖不在意,翠薇卻有份下意識的滿足。每天倦遊歸來,往往都是晚飯以後了,所以,一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