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像彈簧一樣一下子蹦起來,飛快的跑進原本做洞房的臥室,然後飛快回到新娘的屍體旁邊。他的手上多了一個啞棕色的土陶罐,脖子上掛著一塊紅布條,那是辦喜事時要系在新瓶瓶罐罐上的紅布條。
他在眾目睽睽下圍著開始腐爛的新娘屍體走了一圈。然後,他從脖子上取下紅布條,系在了新娘的手腕上。
此時,新娘的屍體就像一件陪嫁的喜慶之物。
☆、回煞的夜晚
“馬臺吉,你要幹什麼?”馬臺吉的叔叔喝道,但是他不敢上前制止。
一隻蒼蠅圍著新娘的屍體飛了半天,最後棲息在新娘已經擴散的瞳孔上。在場的人都覺得自己的眼睛有一股癢癢的感覺。
馬臺吉對著那隻蒼蠅揮了揮手,將它趕走,然後抬頭看了看他的叔叔,嬉皮笑臉道:“我還能幹什麼?我當然是要救她啊!你們都知道,她不該死的,該死的是那幫馬賊。”一滴淚珠從眼角滾落,他很快抹去。
“救她?她已經死了!死了兩天了!”馬臺吉的叔叔的聲音軟了下來。他一直很疼愛這個侄兒,甚至超過自己的親生兒子。如果不是世道亂,他還希望馬臺吉考個秀才,再中個舉人,光宗耀祖。憑著侄兒的才華,這點希望應該不至於落空。
那隻蒼蠅又飛了回來,停留在新娘屍體的鼻尖上,一隻後腳抬了起來在前腳上撓。
馬臺吉耐心的再次趕走蒼蠅,拿起身邊的土陶罐,對著他叔叔說道:“沒事的。我把她的魂魄裝在這裡,然後封上口,再用道符壓住。她的魂魄在這裡,不會散去,就不會死亡。她就能永遠陪著我了。”
馬臺吉的叔叔還要說話,馬臺吉卻將食指立起,放在嘴前:“噓——”
在場的沒有一個人說話。只聽見蒼蠅嗡嗡嗡的聒噪飛鳴。
“不要吵,不要吵。我要一個安靜的環境。你們都出去吧。輕聲一點,別將我新娘的魂魄嚇跑了。”馬臺吉的眼珠跟著蒼蠅的行跡轉來轉去。
馬臺吉的叔叔長嘆一口氣,帶著所有人退出去,然後輕輕悄悄的關門。
他真的將新娘的魂魄封存起來了嗎?我問媽媽。
媽媽說,誰知道呢?但是從此以後馬臺吉像變了一個人似的,他那間洞房再也沒有別人進去過。他把新娘的屍體和土陶罐藏在那裡。
一則他不讓別人進那間房,說是他的新娘害怕見到活人。
二則別人也不願進那間房,因為沒人見過他將屍體搬出來。
雖然馬臺吉不讓別人將他的新娘下葬,但是他的親戚朋友還是決定給死去的新娘舉行一個像模像樣的葬禮。靈堂照樣擺,孝歌照樣唱,鞭炮照樣放,酒席照樣辦,白衣照樣穿,紙錢照樣燒。
但是到了新娘死亡的第六天,一切都停下了。
有人警告說,第七天是死者的回煞之時。如果是一般死者,在門楣上懸掛一塊鏡子,或者在牆壁上畫弓箭即可。死者的魂魄走到門口就會返回。但是這個新娘是怨死,煞氣本來就比較重,加上馬臺吉偏偏還要將她屍體保留,內應外合,鏡子和弓箭就不起作用了。死者的亡魂很可能走到房間裡來。
馬臺吉的家人一聽,急忙撤掉了所有東西,關窗鎖門,連籠裡的雞鴨、圈裡的豬牛都攆了出去。馬臺吉也被騙出洞房,死拉活拽的送到了叔叔家。
可是,有一個人偷偷留在了馬臺吉的家裡。他跟人打賭比膽量,說是敢親眼看看回煞的惡鬼。別人勸他,他自以為是的說:“那有什麼大不了。如果有回煞的鬼,我捏住鼻子不讓它感覺到呼吸就沒事了;如果沒有,那我可安心睡到第二天的太陽出來。”
到了回煞夜,眼見月亮升起,那人躲進馬臺吉家的一個老式衣櫃裡。
將近子時,那人見外面還沒有動靜,已經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