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同被切割成冰火兩重,一半是痛快一半是驚慌。
他並沒有喊楊澤的名字,而是呢喃著,聲音輕得彷彿飄起來,“母妃——我知道錯了。”
血和淚交混著流淌而下,跟隨著他的手一起滴落。
他就要死了……他就要死了……
劉煜意識到這個事實的第一反應是腦子一片空白,任何恩怨情仇都想不起來,只是本能的把身上的袍子脫下來裹上他光裸的身體,有些費力地橫抱起來,急匆匆向外走。
陳玥在“枉斷腸”的房間雖然偏僻卻絲毫不冷清,內裡的陳設桌椅,充滿了濃濃的綺豔奢華之風,非是尋常人能夠負擔得起。饒是楊澤見了也不由愣了一愣。
桌上瑞腦金獸點了薰香,嫋嫋香菸中陳玥慵懶美麗的面容若隱若現,有些帶著仙氣的飄忽。她抬眼看了站在門口不動的楊澤一眼,探手道:“不坐下看什麼,這些擺設有我好看?”
楊澤默默摸了一把汗,侷促的坐下,面前陳玥給他倒了一杯茶,他端起來喝了一口。茶是好茶,茶是劍南的新茶,水是清晨荷葉上的露水,茶杯是紫砂,碳是上好不出煙的銀炭,這樣一杯茶泡下來,價格已經不菲。
建鄴是魏國都城,秦淮河上的花船芳名也是遠播,雖然他沒有去過卻也多多少少聽到那些名妓美仙的排場,只是親眼見到時還是會為之訝然。
“怎麼一直不說話,是茶水不好麼?”
楊澤搖搖頭,“我只是沒想到,你們可以生活得這麼好。”
陳玥頓了頓倒茶的手,臉上的笑容也微的一頓,“這都是拜你們男人所賜。”
楊澤輕咳了一聲,不置可否,另說道:“其實我一直想不通,像你這樣武功絕世、美貌絕倫的女子,為何要去當妓/女?”
“你瞧不起妓/女?”陳玥問道。
楊澤心說世上有幾個人是能瞧得起妓/女的。陳玥明白他的意思,微微笑著道:“不如你猜一猜,我為什麼要做妓/女。”
楊澤道:“家道中落?不得已淪落風塵?”
蔥管一般的手指挑起一根搖了搖。
“那是家中貧困被賣進青樓的?”
這會是美麗的頭顱搖了搖。
楊澤也搖了搖頭,“那我猜不出來了。”
陳玥仍是笑,笑著嘆了口氣,凝眸去看自己纖細白嫩的指尖,“你說我武功絕世,世上還有人能逼迫得了我麼?你說我美麗,世上的男人,有幾個可以抵抗得住美麗的事物?我來做妓/女,只是因為我喜歡。”
“你喜歡?”楊澤表示不能理解。
“
是,我喜歡。我不喜歡做人家的妻子,那樣子要侍奉夫君操持整個家,會老得很快的;我不喜歡做別人的妾侍,那樣一定會被人欺負,還要在一個院子裡不停地低頭,我的臉可不是給地看的;我不喜歡去做尼姑,我捨不得我的頭髮。而女道士,女道士和妓/女有什麼區別麼?”
她說得如此坦蕩,反而讓有所想法的楊澤覺得有些羞愧。
陳玥說完了便順勢反問,“那你呢?你又為什麼去做男寵?我曾經聽人家說過,喜歡男寵的人,無論是男人女人都帶有一顆充滿慾望的心,因為那種寵愛並非出於真心和愛情,無論盛況如何燦爛終究還是會如露水一般消逝的。你是什麼樣的人,魏休音就是什麼樣的人呢?”
她的話語一向尖銳,這一番更是如同長劍,劃開了層層往事情仇的包衣,直刺柔軟的核心。楊澤張了張口,躊躇了半天只說出了幾個字。
“我……不是很清楚。”
他如今才發現,當初充滿著慾望去接近的人,並不是魏休音,而是他自己,而魏休音的那種寵愛,既是出自真心,又是純澄的愛情。應該受到譴責的人,反而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