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測……她的目光落在不遠處的李敏德身上,他低著頭,不知在想些什麼。
“夫人,該吃藥了。”旁邊的丫頭端了藥來。
三夫人淡淡地望了一眼那藥碗,搖了搖頭,李未央見她臉色蒼白,說話時不時停下喘著氣,怕她累了,想要勸她好好休息,別想太多。
三夫人卻儘可能壓低聲音,“外邊有人問起你我的病,你怎麼說?”
“我就說三嬸病快好了。”李未央想了想,才回答說。
“不,你就說,我的病已經好了,只是還需要靜養。”
李未央皺起了眉頭,不明白三夫人為什麼要這樣說。
三夫人卻看著李敏德,幽幽嘆了一口氣。李未央恍然大悟,難道三夫人是怕她有什麼不測,那些人會對敏德做什麼嗎?
的確,敏德根本不是李家的骨肉,若是唯一疼愛他的養母一死,他在李家的日子一定會特別難過,如今——已經有很多不好聽的流言傳出來了。
只是——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。
“你看我不是挺好的?”三夫人一邊說,一邊突然從床上坐起,兩隻手撐著床面勉強站了起來。“我覺得,也許很快就會好了。”她微笑著,走了幾步,突然腳下一軟,要不是未央上前扶得快,準會摔在地下。
李敏德的眼睛突然溼潤了,他別過臉,不敢看自己的養母。
李未央這時候才明白,三夫人的身體,恐怕真的病得很厲害。她原來身子就一直都不好,時疫又不是一般的病症……該怎麼辦呢?李未央的頭腦急速地轉動著,她竭力想要回憶當初是怎樣處理災區的時疫的,可是——終究一無所獲。她只知道,當年那場疾病,死的人遠遠超過災害本身帶來的死亡,而大夫們卻束手無策。
她扶著三夫人在床邊坐下,三夫人的眼睛四下尋找著什麼。
“母親,你是想找琴嗎?”李敏德輕聲的問道。
他此刻的神情,成熟的讓人覺得陌生,完全不像是個十歲的少年。
李未央為他覺得難過,為什麼一個孩子要承受這麼多不該他承受的東西呢?若是真的失去了唯一疼愛他的養母,敏德以後該怎麼辦?
三夫人點點頭,李敏德突然從李未央手中接過母親的手,扶著她站起來,一步步走過去,在琴邊坐下。
三夫人抬起手,輕輕撥動了一下琴絃。
李未央的眉頭,深深皺了起來。
三夫人低下頭,專心地彈琴,彈的是一隻非常纏綿的曲子。李未央曾經聽過,三夫人一個人坐在院子裡彈奏這支曲子,聽說,那是當年三叔為她譜的曲子,李未央輕輕嘆了口氣,三嬸的心中,從來都沒忘記過自己早逝的丈夫吧。
三夫人的琴曲非常纏綿且哀婉,如歌如訴……
就在一個瞬間,琴絃突然斷了,三夫人氣喘吁吁地停了下來,突然笑了起來,她低聲道:“當年,我也有過一個做母親的機會。”
李敏德一震,垂下了頭,從李未央的角度,只能看到他晶瑩的面板變得更加蒼白了。
“未央,這些話原本我不打算對人說,可是現在看來,不說的話,一輩子也不會有人知道的。你知道我為什麼幫你,因為我恨大夫人,可我為什麼恨她,你一定不知道吧。大夫人為人表面仁慈大度,骨子裡卻專橫跋扈,一向不被老夫人喜歡,當年大伯曾經外放過一段時日,二房又是庶出,那時候李家是交給我當家的,後來大伯回到京都,升任丞相,我便主動交出了掌家的權力,誰知大夫人竟以為我故作姿態,竟然動了手腳害得我小產,這輩子都不能有自己的孩子,三爺原本體弱,又心地善良,知道這件事情以後始終耿耿於懷,卻因顧忌大伯,不忍心怪責他們,最後鬱鬱而終,你說我是不是應該恨她?”三夫人望著她身邊的李未央,突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