藉著這樣的機會,都要把心肺肝膽血淋淋地掏出來。
今日她拜佛之時,他也漫不經心地隨著一一拜了,望著佛像卻只有嗤笑。
從前他也是篤信神佛的,然而真的落入無間時,眾相難覓,無人來渡他。
葉亭宴垂著頭,自嘲地笑了一聲,一時只覺頭痛欲裂,眼前也跟著猩紅一片,那些時常在夜裡出現的魑魅魍魎,竟是白日裡也憑空現身,持刀持戟地朝他揮舞了過來。
落薇心驚膽戰,抬頭才見他雙目血紅,人都有些站不穩了,虛虛地傾過來,她察覺不對,先將那些紛亂無比的思緒壓抑下去,喚道:“葉大人?”
“葉亭宴!”
也不知葉亭宴看見了什麼,忽地閉了眼,粗喘幾聲,在虛空中抓了幾把,她伸手去接他,卻帶著他一同栽到了地上。
再顧不了許多,此處離門尚遠,落薇掰了葉亭宴死死扣在她肩膀上的手指,打算叫煙蘿遣人去請那個遞過話的裴郗來,帶他去尋個醫官。
她剛剛脫身,尚未站起來,葉亭宴便拽了她的衣袖,聲音飄忽,竟是帶了一二分絕望的哀求之意:“……不要走。”
落薇望著他這副模樣,心下刺痛。
片刻之後,她回過神來,幾乎逃也似的將衣袖扯了回來,忙不迭地奔向了門口。
雙手落空,葉亭宴狼狽地栽到地上,只覺痛到極處,眼中酸澀不堪。
如今眼淚,更不知是眼疾,還是心痛所致。
那張畫了她命宮的宣紙也跟著
輕飄飄地落到地上,他伸手抓過來,先看見了個“太陽”,又看見“紫薇”,他想起當年第一次牽著她路過瓊華殿,摘了紫薇為她簪發。
見紫薇,憶卿卿。
言猶在耳,卻永遠永遠都回不去了。
煙蘿開門看見落薇情態,便知不好,往屋裡瞧了一眼,更覺心驚。她聽了落薇言語,攙著她往來時的舊殿走去,隨後使計尋了一個岫青寺中什麼都不懂的孩子去為裴郗送信。
她不知發生了什麼,只覺得落薇在忍不住地發抖,不由開口提醒道:“娘娘,你的手好冷。”
落薇聞聲抓緊了她,顫聲道:“我、我……”
煙蘿急急問:“可是那葉做了什麼僭越之事?”
落薇胡亂搖頭,在道中踉蹌了一步:“不曾,我方才只是……”
她尚未說完,又噤了聲。
只是又想起了故人。
她被他扯著衣袖時,想到的竟是,這樣形似溺水般的渴求,他在那一日,會不會也曾有過?
在發覺“她”的書信欺騙他吃下含毒的糕點後,或是被身邊的逯恆當胸刺了一劍、推入水中的時候?
葉亭宴對她說了這樣一番剖心言語,然而見他的情意,她竟可恥地落入了在那頂漆黑床帳中才會有的幻覺——再也不會出現的親吻、從前可能有過的哀求,她知曉自己大抵也離瘋不遠了,這樣的時刻,她也能將面前心思叵測的毒蛇錯認成生死兩隔的愛人。
不過,既然他送上真假不知的情意,她何妨以這不是給他的情感回饋過去?他太聰明,尋常的偽裝不能騙過,可若是虛實之間連她自己都分不清的一剎那呢?
“我只是發覺,我有了一把,新的,兵刃。”落薇伸手擦去了眼角未落的淚水,喃喃道,“可惜……今日本想與他商議荷花小宴上的事,不過無妨、無妨,來日方長,既然如此,或許他能為我做的事情,比我想的還要多,是了,定然是還要多的……”
二人行至舊殿,尋了個蒲團坐下,落薇仍在出神地自言自語,煙蘿拿著帕子擦去了她額間的冷汗,有些不忍地打斷了她翻來覆去的低語:“落薇!”
落薇被她一吼,終於回過神來,她看清面前的煙蘿,長長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