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縱使害怕也能穩穩跪著不動——再加上姚守寧先前帶來了她女兒未來的人生走向,為愛女忐忑擔憂的心情使她心緒紊亂,無法專注,害怕的情緒也被變相削弱。
眾人神情各異,除了神情溫和,從始至終都鎮定自若的空山先生之外,唯有那綠袍男子最為‘平靜’。
但他的這種平靜更像是一種僵硬,透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感。
屋子四角的油燈燃得很平穩,火光並不閃爍,彷彿處於絕對靜止之中。
圍坐於桌子前的眾人倒映落在地上,隨著眾人不安的扭動而晃擺,大家一沉默後,詭異的氛圍被無限放大,越發讓人感到驚悚。
大家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,張饒之並不受這氣氛影響,再問:
“這買命錢有什麼作用?你們之間交易的過程是怎麼樣的,可以說一說嗎?”
“可——”男子再度僵硬的點頭。
但他話說了一半,腦袋便抖了一下,他機械的伸出雙手,將腦袋扶住:
“——以。”
兩個字被分開說,再加上他的動作,更讓人覺得害怕。
但這樣詭異的人並沒有拒絕張饒之的提問,他彷彿就是為此而來,要將自己心中的秘密在這特殊的地點說出。
“永安九年末,天降大災,使得皇宮遭受雷擊,引發天火——”
他從三百多年前的往事說起,音調平直而無起伏。
“事情發生於夜晚,宮中人又多,火一燒起來,大家亂成一團,只顧逃命,便發生了踩踏,死亡者眾多,宮裡血流成河。”
綠袍男子以平穩聲調說出這樣的話,不免讓人毛骨悚然。
姚守寧預知能力強,共情力也不弱,她還不會控制自己的力量,再加上應天書局的存在恐怕十分特殊,因此隨著男人說話,便像是耳邊都能聽到驚呼聲、慘叫求、逃跑聲以及夾雜著雷鳴電閃的火花聲。
最後這些聲音混為一股尖銳刺耳的噪音,猶如尖刀一般刺入她的腦海,令她一瞬間眼脹頭疼,卻被她死死咬牙忍住。
這一切發生得異常快速,等到姚守寧反應過來時,已經中招了。
她深知張饒之在與綠袍男子對話,想要挖出三百年前發生的往事。
而妖邪與陳太微合謀這件事上,張饒之太過重要,他的決策影響著此後的幾十年,她絕不能發出聲音,打亂張饒之的思路。
只是那些可怕的聲音很快變成沒有意義的音符,而姚守寧的眼前天旋地轉,所有的人和物化為混亂不堪的殘影圍著她轉,她冷汗頻出,一時間大腦空白,自己的記憶似是要被這些雜亂無章的畫面影響,逐漸遺忘自己身在何處。
就在這時,空山先生輕輕叩了一下桌。
‘咄咄。’
這兩聲並不重,但響起的剎那,姚守寧腦海裡擠入的所有雜音及悲傷、怨恨等情緒瞬間像是被人斬斷了羈絆,逐漸消失了。
姚守寧如溺水的人終於得救,她緩慢的回過神,已經是汗流頰背。
只聽那男人還在說道:
“……皇上砍了趙大人的頭顱,並認為這些老臣太糊塗。”
她急促的小口喘息,但眾人並沒有將注意力放在她身上,而是聽著那詭異的男人訴說著三百多年前的往事。
唯有柳並舟注意到了她難看的臉色,擔憂的盯著她看,以眼神詢問:你怎麼了?
“我沒事——”姚守寧動了動嘴唇。
想起先前那可怕的頭疼感,她還心有餘悸,又想起那兩道阻斷了她與這些情感生出共鳴的聲響,本能的抬頭往空山先生看去。
卻見空山先生的手輕握成拳,置於罩面,向她微笑點頭。
姚守寧心中感激,卻並沒有在此時說話,而是揉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