姑娘不敬,就用本將軍的大刀砍掉他的腦袋!”
是了,他是右將軍。
大公子有青龍劍,右將軍也有斬顱刀。
小七緊緊握著大刀,回頭望了一眼大殿,公子許瞻沒有出來,魏夫人也已進了殿。
風雪依舊,殿外除了披堅執銳的將士,已經沒有人了。
眼淚嘩地淌了下來,她衝裴孝廉一笑,這便進了馬車,吱呀一聲,自顧自掩緊了車門。
再也沒有什麼別的話,車外的人揚鞭打馬,聽見轅馬嘶鳴一聲叫,馬車調了個頭便踏雪踩泥,往前疾疾地跑了起來。
她沒有再撥開小窗去看大殿,也沒有再去看她的朋友裴孝廉。
就那麼握住大刀在這狹小逼仄的馬車裡怔然坐著,聽著車輪在雪裡壓出軲轆軲轆的聲響,聽著車輪把薄冰壓出嘎吱嘎吱的脆音,不知是不是已經出了這一座別院,不知是不是已經出了宮門,只知道透過小窗的天色一點兒一點兒地暗了下去,才想起來,莊王十七年的小年夜,就要來了。
而她呢?
想起去歲的小年夜來,去歲小年宮宴,公子曾用他的青龍劍血洗萬福宮,殺完了人便踏著駭人的屍首與腥穢的血跡,拉著她的手叫她一起回家。
那時他是這麼說的,他說,“小七,回家。”
小七,回家。
她從前最愛聽公子叫她一起回家,她那時多歡喜呀,只以為飄零了這小半生,總算有了落腳的地方。
去歲的小年夜也是殿外雪花大如手,她心裡暖著,因而那時候並不覺得冷啊。
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,在那雕著錯金銘文的刀鞘上濺出細碎的水光來,她想起來裴孝廉在殿外給過她一方帕子,攤開掌心,開啟那帕子來看。
哦,是已經幹得皺巴的平安蘿蔔。
這兩年來,驚心動魄有,謀害背棄有,生殺予奪有,溫柔繾綣也有,她兩手空空地來,也兩手空空地走。
清白沒有了。
孩子沒有了。
玉環沒有了。
龍佩沒有了。
璽紱沒有了。
辛苦攢下的地契明刀也全都沒有了。
到最後,也僅有一把刀,一塊皺巴的平安蘿蔔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