呢?怎麼會不想正名定分,堂堂正正地待在他身邊呢?
不是豢寵,不做姬妾,做公子許瞻堂堂正正的夫人。
小七眉眼彎彎,她鼓起臉頰,吹起了那籽粒飽滿的青豆莢。
哨聲說,“我——願——意——”
那人垂眉望著她笑,似仍想要一句萬分肯定的答覆,因而又道,“說話。”
一個慣是強取豪奪的人,卻總想要最心甘情願的嫁娶,也正是因了想要一個“心甘情願”,這才苦哈哈等到了如今。
好在一切都不晚。
一時想起鄭國的情歌來,你聽。
山有扶蘇,隰有荷華。
不見子都,乃見狂且。
山有喬松,隰有游龍。
不見子充,乃見狡童。
(出自《國風·鄭風·山有扶蘇》,山上有茂盛的扶蘇,池裡有美豔的荷花,沒見到子都美男子啊,偏遇見你這個小狂徒。山上有挺拔的青松,池裡有叢生的水葒,沒見到子充好男兒啊,偏遇見你這個小狡童。)
她的當路君不正如這鄭地的狡童狂徒嗎?
但“公子願娶,小七願嫁”這樣的話,她到底說不出口來,她亦是一個不善言辭的人,因而便用哨音來答他。
豌豆莢的聲音多好聽呀,她用這最好聽的聲音吹響了自己的心意,哨聲說,“小——七——願——意——”
她吹起來的時候望著公子許瞻,望著這小山重疊,望著這地闊天長,也望著千千萬萬裡的燕國大地。
她用哨聲告訴遠處的馬,告訴馬,小七願意。
她用哨聲告訴曠野的風,告訴風,小七願意。
她用哨聲告訴每一株蘭草,告訴蘭草,小七願意。
她用哨聲告訴過往的每一隻鴻雁,告訴它們,小七願意。
她一遍遍地吹起,那人也一遍遍地記在心裡。
仍還記得那人從前問起,“小七,你有過抓心撓肺的滋味嗎?”
她想,再不要抓心撓肺了,他們心意互通,你貪我愛,再不必抓心撓肺,欲罷不能了。
這時候再沒有人去想蘭臺裡的魏夫人,從今往後,那位明媒正娶的魏夫人又該如何自處呢?
小七不知道,卻但願如今的魏夫人不會再來計較。
肩頭一鬆,那人已把她的竹簍撥下,他迫不及待,卻也慢條斯禮,因而竹簍落地時,亦是不緊不慢,優遊自在。
一簍子的香草灑了一地,帕中的小果子也不知不覺地脫了手,在蕭艾裡灑出大紅的漿液。
那修長白皙的手自她柔軟的領口穿過,繼而扣住纖細的後頸,俯身朝她吻了下來。
她的唇畔還沾著蛇盤草的酸甜氣息,頃刻便被那人舔舐乾淨,吃進口中。
你瞧瞧他,吃蛇盤草時酸得他眉頭緊蹙,如今竟彷彿食得多麼美妙的仙桃似的。
這一吻不要緊,原先的慢條斯禮不過是一眨眼的光景,這一眨眼的光景過去,慢條斯禮就變成了迫不及待。
他彷彿要把這個叫小七的人捏碎,恨不得把她的骨血一寸寸地揉進自己的軀體之內。
偏偏她毫不爭氣,原本也有一身的傲骨,而今這一身的傲骨也都化成了一灘的水。
身上一橫,繼而天旋地轉,她在這纏綿的吻裡糊里糊塗地就被那人放倒在了蘭草裡。
女菀杜若,辟芷蕙茝,留夷艾蒿,一一在她身下鋪展,這大草甸的氣息越發清晰可聞。
腰間一鬆,那人已扯去她寬長的絲絛,繼而捉住她的雙腕,將她的雙腕牢牢束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