爆滿了。而劇院之外,依然有不少人舉著海報,不肯放棄地等待著……
手冢坐在貴賓包廂裡,這裡雖然地處偏僻,卻是能看到舞臺的最佳觀測角度。
他伸進口袋,碰到了一個硬物,手指微微一顫,這時臺上燈光乍開,光影四濺,隨著全場的尖叫,他看見魂牽夢繞的女子,身著華麗的演出服,裙襬猶如荷葉纏綿,髮髻高高盤起,雙手伸展,猶如天使般從天而降……
那一剎那,他近乎無法呼吸,全場的尖叫俱已消逝,彷彿整個劇場,只有她和他,兩人遙遙相對,視野裡只有彼此……
然而燈光打得太強,他悲哀地發覺,他甚至看不清她的面容。
——九年的光陰,無情地隔開了你我。
可是我驀然回首,才恍然驚覺你的所有,我依然清晰如昨。
“離歌……”誰也沒有看見,這個清湛如水清冷如月從來不流露感情的男子,默默地把頭埋在了雙手間,指縫間,晶瑩的閃光一掠而過……
“離歌,我還是如以前,不,甚至比以前,更加愛你。”
何時發現對她的感情不再單純?或許是從母親那裡得知兩人並非兄妹開始,但是那時自己的惶恐,或許源自驚覺自己早已沒有用看妹妹的眼光看她……所以一味地逃避,一味地放手,然而還是無法避免地讓她受到了傷害……她的離開,是他一生無法糾正的錯,從此,他再也無法愛上其他女人……
她離開之後,他才懂得,她是他,一生一世的摯愛,無法更改。
無論她是否離開,這點,永永遠遠不會改變。
整場演唱會,他都靜靜地看著她,彷彿要把她的身影她的姿態她的歌聲她的笑容,全部,銘記於心。
以後一生孤獨,至少還有回憶。
演唱會接近尾聲,臺上的女子在唱完最後一曲之後,卻沒有退場,而是緩緩走近舞臺中央,對著話筒,眼睛靜靜地掃了一遍全場。
一片寂靜,誰也不知她要幹什麼。
“今天的演出,是我九年之後重回日本開的第一場演唱會。我要把它,獻給一個陪伴我走過童年和少年漫長時光的人。”
手冢突然睜大了眼睛,不可置信地看著臺上的女子,雖然知道她不可能看到他,但是他卻直覺覺得,她剛才望向了他的方向。
“他是一個不輕易表露感情的人,但是對我,卻付出了所有的真心和寵愛,至始至終不曾讓我覺察。九年前我和他告別,讓他沒有我也要幸福,但是今天我才發現,我錯了。”
“我不能沒有他,因此,即使再困難,我也要重新找到他,給他幸福!”
手冢驀然站了起來,臺上的女子,早已淚流滿面,抽噎著近乎發不出聲音,卻還沙啞地不斷地呢喃著,“我會找到他的……”“我要給他幸福……”“對不起……”
這場被國內媒體廣泛報道的演唱會,有火爆熱情的開始,也有感人肺腑的結尾……可是沒有一家媒體報道,在演唱會結束後的後臺,剛剛走下舞臺的女子在看見清俊雅緻的茶發男子的瞬間,僵硬了軀體。
男子站在五米遠處凝視她良久,忽然快步上前,將女子狠狠地,揉進了懷中……女子淚流滿面的臉,緊緊地靠在男子寬闊的胸前,盤起的髮髻驀然松落,凌亂地披散開來,猶如兩人在漫長時光中的糾纏,也將繼續延續……
忽然耳邊似乎響起很久以前他們一起聽過的帕赫貝爾的《D大調卡農》,一個聲部的曲調自始至終追逐著另一聲部,這是一種纏綿極至的音樂,就像……兩個人生死追隨。
這次,不會再有另一個九年的分離,而是,一生一世的不離不棄。
摸摸口袋裡的薰衣草瓶,手冢國光很清楚她在臺上沒有說出口的告白。
——“手冢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