邊地窮荒,蕪居無食,僅曰免死,遂甘心易慮乎哉?一旦復叛,則其連陷名城而不可救也,日後若是糜爛地方,此皆奇瑜之流毒,悔之晚矣……”
楊波奏疏一上,朝野更是譁然,當下陝西巡撫練國事,山西巡撫吳牲等也紛紛上疏,皆言安撫不可行,並舉澠池渡的舊例反駁,陳奇瑜做過禮部給事中,口才比他軍事素養更高,當年上疏二十四條彈劾魏忠賢時伶牙俐齒,把九千歲魏忠賢搞得好不狼狽,這次他連上幾道奏疏駁斥反對者,什麼流寇亦赤子之類,說得聲情並茂,涕淚齊下,兩日後崇禎帝隨即下旨,謂盜心已革,不許道途訊詰,並嚴厲警告各地方官紳切勿撓僨撫局,逮巡撫練國事命李喬巡撫陝西,又派出錦衣衛,緹騎大出,逮捕了寶雞知縣李嘉彥、鳳翔鄉紳孫鵬等五十餘人,全部下獄。原來流寇初詐降的時候兵至鳳翔,這些流寇舉著陳奇瑜的免死牌籍,欺騙城內守軍說是奉總督之命來鳳翔安置,當地鄉紳孫鵬等識破流寇的意圖,不肯開城門,命人將流寇縋入城內,並將先入城的三十六人盡數殺之,流寇克鳳翔不下轉向寶雞,又被寶雞知縣李嘉彥識破,損失慘重,陳奇瑜聞之,恨得咬牙切齒,心裡深恨楊波、練國事等,並與破壞撫局的名義狠狠告了一狀,有了練國事和李嘉彥這些被殺的雞,朝堂上反對意見全部消失,於是幾天後崇禎帝正式下旨,命陳奇瑜專主安撫事宜……
楊波接到崇禎帝措詞嚴厲的問詰,不由苦笑連連,在崇禎帝手裡刷個聲望可真不容易,練國事他們已經被下獄治罪,而陳奇瑜等一大批主撫的風光也快要到頭,崇禎帝總能把事情做得兩敗俱傷,然後悲憤的說,亡天下者,皆爾等也……
六月二十日,登州水城的岸邊,許多人在翹首以待,人群中帶頭的是二品官服的薊遼督師嚴坤之,緊接著就是監軍宗元方,楊波帶著旅順遊擊李知瞻,何九等人遠遠站在後面,他小聲的和李惟鸞,譚應華,尚可喜等人交談著,文貴武賤,排在後面的都是武將,中間還有一大群登,萊知州,知府,知縣等文官,今日登萊巡撫楊文嶽上任,他們自然要過來接風。
嚴坤之有些神色複雜的站在最前面,他今日交接完畢後便正式接任薊遼督師一職,立刻要從天津開始,一路巡視天津,薊鎮、遼鎮等轄區,可能還要過寧遠,錦州一帶,但也要等韃奴退兵後才能成行,根據遼鎮的回報,韃奴先鋒已經逼近。能不能順利挺過這一次的考驗就讓足夠讓他心煩不已了,除了旅順遊擊營,他能指揮得動的兵馬還真是不多,關寧派系當然不會鳥他,說不定還會陰奉陽違,等著看他的笑話呢,為此他想保舉原登萊總兵陳洪範為山海關總兵。遭到楊波強烈反對,嚴坤之知道陳洪範打仗不行,轉進毫不含糊,但他這個督師當得非常的勉強,眼下也是無法可想。
正在出神間,遠處出現黑影。岸上的人群發出噪雜聲“來了,來了……”
又過了半個時辰,右副都御史,登萊巡撫楊文嶽的船終於停靠在水城碼頭,一時間碼頭上鼓號齊鳴,年約五旬,面色清秀的楊文嶽在身邊長隨的攙扶下走下了跳板。
“下官拜見督師大人”楊文嶽先是大禮拜見嚴坤之。
嚴坤之熱情的搶上一步拉住。道:“鬥望,何必多禮?”
楊文嶽慎重道:“國家禮法,不可輕忽也”
兩人相視一笑,嚴坤之拍著他的手臂示意親熱,道:“這幾日還要交割登萊事物,你我之間還有得扯呢……”
楊文嶽微微一笑道:“此乃下官分內之事,自該如此”
楊波在人群中一直默默觀察此人,不妨楊文嶽突然目光穿過前排幾位文官。與他目光交匯在一起,楊波看到他微微點頭,當下也是假意堆起笑容。
嚴坤之點頭,拉著他道:“來來,鬥望,這位便是登萊監軍宗元方,宗大人。日後你們倆多多親近才好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