等過年這一日,她一醒來,就發現外面下雪了。她換了一身大紅的新衣,出門的時候,披著一件大紅披風,風帽上圍著一圈雪白兔毛,走在雪地之中,猶如一株綻放的紅梅。
結果拜了年,都拿了紅包之後,章漾非說她這一身衣裳實在是好看,要給她作一副畫。沈長樂哪經得住他的求,真的在八角亭下坐了一上午,等丫鬟來叫他們吃飯的時候,她才覺得手腳都凍地麻木了。
再進了花廳裡面,被裡面暖烘烘的炭火一烤,她就病倒了。
於是旁人的新年都是在紅包中度過的,而她的新年則是在床上度過的。這一病,當真是不輕,聽說燒地最嚴重的時候,連胡話都說了出來。沈長樂後來病好了,還問了春柳她們,自己到底說了什麼胡話。
可誰知幾個丫鬟,都閉口不提,只說她迷迷糊糊地說話,她們都沒聽懂。
而同樣可憐的還有章漾,要不是大過年的不時興打孩子,只怕她大舅舅的尺子都得請出來了。所以章漾這個年也沒怎麼出門,基本都是每天過來報道,兩人隔著一道屏風說話。
有時候她精神好些了,章漾就和她多說些話,有時候她在睡覺,章漾就在外面炕上坐著看書。
所以紀鈺來的時候,沈長樂是怎麼都沒想到。紀鈺是被紀啟俊帶過來的,這一天她已經好的差不多了,因為第二天就是元宵,所以她也想一塊出門看花燈。
不過這會,就算老太太再疼她,都不許她出門,生怕她再受涼生病了。
沈長樂這叫一個冤枉,其實她身子骨一向就好,這一回也是因為在涼亭坐了那麼久,才會生病的。可是任由她再怎麼撒嬌,老太太就是不鬆口。
“都怪二表哥你,要不是你,我明個就能出去看花燈了,”小姑娘這麼正兒八經的出門,一年就那麼幾回,況且又是元宵花燈會這等熱鬧的事情。
對面的章漾再一次低頭,承認了自己十惡不赦的罪過。
沈長樂雙手託著腮,無奈地看著對面,到底怎麼樣才能說服外祖母呢。就在她冥思苦想地時候,就聽丫鬟通傳,說是表少爺來了。因為這是在濟寧侯府,所以這府上的表少爺,現在也只能是紀啟俊和紀啟殊兩人了。
她心頭一喜,便想著讓兩個表哥一塊幫忙求情,說不定外祖母心一軟,就答應了呢。
結果她一抬頭,就看見跟紀啟俊一塊進來的紀鈺。雖然他的個子還比不上紀啟俊,但是他穿著一身墨色衣袍,面孔雪白剔透,猶如上了釉的通透白瓷,好看地讓人挪不開眼睛。
她也確實盯著紀鈺看,旁人一向說她是美人兒,可是她卻覺得紀鈺才是真正的美人。
而且是在骨又在皮的美人。
章漾也有些好奇地看著紀啟俊旁邊的少年,這樣雍容貴氣的少年,他也是頭一回見,只是當他的眼睛,在他腰間的垂著黃穗的羊脂白玉玉佩上落下時,整個人一下彈了起來。
皇子。
紀啟俊摸了摸鼻子,有些無奈,原本今個紀鈺去他家中拜年,而自己要來外祖家送樣東西,誰知他竟是要跟著一塊過來。說是先前聽說濟寧侯府的花燈很是奇妙,想要先睹為快。
京城的富貴人家,每年元宵節的時候,都會製作花燈放在家中門口。若是誰家的花燈能別緻的拔出一籌,那在京城勳貴圈也是極有面子的。況且聽說去年皇上元宵節的時候出宮微服私巡,便瞧見順平伯府的花燈極為精緻,就為了這事還賞賜了順平伯一番呢。
所以今年各家可是卯足了勁頭,都把看家的手藝使出來了。這要是真被皇上瞧上了,那也可是一大幸事啊。
所以對於紀鈺這個說法,紀啟俊倒是沒多疑。只是在來之後,他竟然要跟著自己一起來看望表妹,倒是他沒預料到的。只是他說,與表妹曾有過數面之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