失去,你怎麼可以對它感到恐懼?”
“胡扯,多數的人一輩子都在得到,得到愛情、得到友誼、得到名利、得到尊敬,得到……很多很多東西。”
“我沒胡扯,每個人、每分每秒都在失去,失去光陰、失去青春、失去金錢,甚至我們講話當中,也在失去無數的細胞和氧氣。”
因此,她的失去很正常?
他接話。“失去並不可怕,駭人的是,在失去舊東西時,不能奮力抓卒新事物,如果你夠認真勤奮,你會理解,失去和獲得往往是一體兩面。”
不對,他還有很長的時間可以活,話才能說得這麼愜意輕鬆,如果他和她一樣倒楣,就會明白,她能失去的東西不多,獲得的能力薄弱,必須加倍珍惜稀少的存貨,否則將一無所有。
見她不語,他又說:“你失去姐姐,卻得到母親的專心栽培;你失去快樂無憂的青春期,卻緊緊抓住了舞臺,讓你有個盡情揮灑的空間:你以為失去父親,卻不知道他對你的愛從未更動,他愛你、一如從前:至於阿譽……你怎麼知道,你真的失去他了?”
“抓住?我連自己都快失去了,還能抓住什麼?”她搖頭再搖頭。
“你可以抓住我。”
她不想抓住他,她沒有權利製造別人的傷慟。把臉壓進枕頭裡面,悶悶的聲音從枕頭間傳出。
“知道什麼讓我很累嗎?就是我掙扎再掙扎,雨天永遠是雨天,只會沉重陰霾,不會晴朗愉快。懂嗎?現實不是我用華麗動聽的字句就可以掩飾過去的。”
“你要談現實?好,我告訴你什麼是現實。現實是,你有一大群喜歡你的人圍著你、疼著你,他們不在乎你的眼睛看不看得見,只想多碰碰你、找更多時間和你在一起。
“現實是,有個擅長製造華麗動聽字句的作家先生,真心希望和你建立特殊交情,希望因為你快樂而快樂、因為你的痛苦而痛苦,分擔你所有情緒。
“現實是,即使你想要逃避自己的病,不願意面對疾病的恐懼,你仍然逃避不了別人對你的關心。”他口氣急躁。
“你在欺負我!”商天雨突然進出話來,阻止他往下說。
“冤枉。”
“你就是!你欺負我不會寫文章,頭腦不清楚,說出來的話不像你那麼鏗鏘有力。”說不贏他,她乾脆耍賴。
他嘆氣,無條件承受她的強詞奪理。“我沒有。”
“你欺負我看不見你的表情,說話氣勢弱,怎麼爭都爭不贏你。”
“我哪有跟你爭,我是想告訴你,只要念頭轉換,情況就會不一樣。”
“哪可能不一樣?”
“當然不一樣。比如,你同意我當你的男朋友,那麼你就可以光明正大和我手牽手,可以光明正大賴在我的胸口,就算賴著我的時候,你心裡想的不是我。”
話出口,章赫之就懊惱了。
他讓謊話越演越真,讓自己深陷泥淖裡面,他在爭取不同身份、不同機會的同時,也讓自己和阿譽涇渭分明。
現在他開始擔心了,有朝一日謊言揭穿,她會怎麼想?
“我怎麼……”她歪歪頭,手撫上他的臉。“聽見你的口氣裡面,有嫉妒?”
她聽錯,他口氣裡面的不是嫉妒而是憂心仲仲。不過,說謊就像滾雪球,只能越滾越大,沒有抽絲剝繭的可能。
“當然。”他抓住她的手,貼在胸口,讓自己徹底融入角色中。“我嫉妒死了,那個阿譽什麼都不必為你做,你就可以愛他愛到不知所措,而我對你這麼好,你卻什麼都沒感覺到。”
“誰說我沒感覺?我都知道,但是……不可以。”商天雨搖頭搖得很篤定。
“為什麼不可以?”
“如果我得到你的愛情