生命就這樣無聲息地逝去。
“程繡兒,程繡兒。”
飄渺而空靈的聲音從四周傳來,是誰?是誰在喚她?爹孃都喚她繡兒,是誰在喚她的全名?
睜開眼睛,看到的是自家的屋頂,原來自己沒有死麼?閻王也不肯收了她去麼?她還要再在這世上受什麼樣的苦呢?她的苦難什麼時候才會結束呢?心中一酸卻沒有淚流出來。
“程繡兒,程繡兒。”
她坐起身來應一句:“我在這兒。”
然後就看到面前出現了一個人,他是人麼?他白白胖胖地,一隻手撫著大大的肚皮,一隻手拿著個靈啊幡,上面寫著幾個字,只是她不識字認不得是什麼。他是誰?白無常!是他麼?聽過隔村的杜阿伯講,白無常是專收好人的,那幡上寫的是“你來了”。原來自己已經死了是麼?
回身一看,身旁是一副棺材,不遠處坐著爹孃,娘哭得幾乎背過氣去。
娘啊,繡兒不孝,不能給你送終,卻要您白髮送黑髮。
“程繡兒,走吧,隨我去地府裡吧。”
回頭再看一眼爹孃,便朝鬼差走去,一縷金光射出,把已近她身的鬼差打了個趔趄。
白無常的一驚,收了幾百年的人,倒還是頭一次遇到這樣的亡靈。是什麼阻著他收她?
“程繡兒,我問你,你身上可帶了什麼符咒麼?”
是什麼符咒這樣厲害,會守住人的魂靈?
聽了鬼差的話,她向胸前看去,怎麼這桃木符還掛在這兒?
白無常看到那個桃木符後竟是一臉的駭意,這個符怎麼會在她的身上?這……這如何是好?引領她的魂靈去地府是他的職責,只是,這個魂靈以他的道行是領不走的,還是先回地府,稟明閻王吧。
看著白無常胖胖的身體消失在煙霧之中,程繡兒急了,起身追過去,卻哪裡還見得到他的蹤影?
遊蕩,一身素衣的程繡兒四處遊蕩。她現在是無主野鬼,人間的肉身已死,地府又不收她,她只能四處遊蕩,娘說孤魂野鬼最是可憐,死了都沒有個去處,為什麼?她會是個孤魂野鬼呢?她從沒做過壞事,為什麼她活著的時候是個可憐的人,死了是個可憐的鬼?可憐?誰可憐過她?娘,只有娘。
漫無目的地走著,竟來到了一處池塘,好大的池塘,夏天的時候也會開滿嬌豔的荷花麼?那一定很美,從前周村外有一個大湖,六月的時候會開滿荷花,那清清的荷香,那婀娜的荷花,引得她常偷偷地跑去看,為了這常給爹罵。正想著耳邊傳來了壓抑的哭聲,順著聲音循去,是一位穿著錦緞的女子,
“姑娘……你怎麼了?怎麼一個人在這裡哭?”
那女子恍若未聞,只低聲地哭。
“姑娘……”
突然想起自己現在是個鬼,她怎麼會聽到自己的聲音?
“爹爹啊!你怎麼這樣殘忍!你怎麼……這樣的殘忍。女兒什麼事都依著你,獨獨這事不成,我的心已經許給了辰宇,怎麼能嫁給承哥哥?辰宇,你在哪兒啊……菩薩,告訴我,他在哪?真的如爹爹說的那樣,已經死了麼?不會,那天我還送他我親手做的香囊,他應承我這趟鏢回來就提親娶我的,怎麼會死了呢?菩薩,他在哪?無論他是死是活,我的心都給了他,便是追到地府,我也要與他結為夫妻!……承哥哥,鳳喬今生對你不住,只願你覓得美嬌娥,尋得好姻緣。”
聽著這名喚鳳喬的女子的悲聲訴說,程繡兒的心中也很是悽苦,雖然不懂她所說的是什麼,卻真真的體會了她的痛苦。
忽見那鳳喬起身,輕說了句:“辰宇,等我!”便躍身墜入了池中。
程繡兒大驚,急喊:“不好啦,來人啊!快來救人啊!”
卻沒有人聽得到她的喊聲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