:“宋都督寶刀已老。”
濮璵不為眾將情緒所動,指著地圖繼續說道:
“但是,不謀全域性者,不足以謀一域。這裡是察合臺汗國新都別失八里城,是我大唐北庭都護府故地,在哈密西北千餘里。察合臺汗王吐黑汗死後,其子黑火汗盤踞於此。”
“哈密是西域東部咽喉,就像河西甘州之張掖。我若攻取哈密,黑火汗必引兵來救,騎兵三晝夜即到,佔盡天時地利。”
一個將領又問道:“既然哈密離別失八里只有千餘里,我軍何不順勢長驅直入,一舉拿下別失八里?”
濮璵答道:“我若想乘勝攻察合臺汗國,別失八里城池堅固,易守難攻。黑火汗有鐵騎十萬,大明如果沒有五萬鐵騎,也無把握拿下別失八里。大明若要出動五萬鐵騎,又需要二十到三十萬步兵或者民夫轉運軍需。”
聽著金山伯如此講解,作戰一環套一環,在座諸將終於冷靜了些。
濮璵繼續指著地圖,講解道:
“這裡是伊犁河谷的阿里麻,是大唐安西都護府轄地,在別失八里西三千里,曾是察合臺汗國冬都。現在被吐黑汗女婿帖木兒所佔。”
“帖木兒以撒馬爾罕為後援,有至少二十萬騎兵,坐騎皆為汗血寶馬或伊犁寶馬。山高路遠,大明即使有十萬鐵騎,勞師遠征伊犁,也難保不重蹈當年李廣利遠征大宛失敗覆轍。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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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大明若以五萬鐵騎進攻別失八里,帖木兒以唇亡齒寒之故,恐怕也會從阿里麻派大軍救援別失八里。”
“這樣一來,大明將同時與察合臺汗國和帖木兒汗國進行國戰,必須請朝廷明旨授意,並進行全國動員。”
聽濮璵這般分析西域形勢,諸將情緒開始黯然起來。
一個將軍還是不死心,問道:“難道我大明就不能重揚漢唐舊威?”
濮璵笑了笑,說道:
“不是不能,而是時候未到。古人云:上兵伐謀,其次伐交。大明經營西域,也有三利。”
“一是哈密城內吳納失裡雖與安克帖木兒是親兄弟,但貌合神離。此次哈密造反,安克帖木兒向我暗通款曲即是如此。”
“二是吳納失裡和黑火汗雖同為成吉思汗後裔,但各懷鬼胎、彼此防備。”
“三是黑火汗因帖木兒喧賓奪主,竊取察合臺汗國大部分封地,兩家本來勢同水火。我若疾攻,對方則同仇敵愾。我若緩進,對方久則生變。”
“舉個例子吧。這就像當年東漢末年的官渡之戰,一代梟雄曹操在擊敗北方的袁紹主力後,並不急於乘勝收復河北,而是足足等了六年,等待袁紹諸子相殘,又與遼東公孫康相殺後,這才派兵輕取河北。”
“現在,我軍如果就地屯田練兵,養精蓄銳,一旦西域有變,我大明立馬以雷霆之擊,奔襲哈密,甚至可以相機直取別失八里。這叫緩進疾攻!”
聽完濮璵這引經據典的解答,不僅是在坐諸將紛紛歎服,就是宋晟也站起身來,對他一陣猛誇:
“金山伯少年從軍,曾隨濮大都督遠征哈密,又隨遼王遠征捕魚兒海,屢立戰功。這次輾轉萬里,又立下救援河西第一功。”
“論千里奔襲、排兵佈陣,本督自愧不如金山伯。今日又聽金山伯詳解經營西域方略,胸中如有十萬雄兵。本督雖戎馬數十年,論韜略,還是不如金山伯。”
“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。本督就依金山伯這緩進疾攻之策,立馬將金山伯經營西域方略詳細整理,進獻朝廷,為金山伯請功。”
聽宋晟如此誇讚自己,濮璵小臉一紅,說道:“侄兒哪有如此見識?這地圖和方略都是遼王殿下行前交待卑職的。不過,遼王還交代卑職,沙場征戰還需靈機應變,進退戰和,全憑都督吩咐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