神念中,她也看到了燕青山的身影,他正站在側院的囚室前,那裡的每一座小院,都有一盞煉魂燈,日日夜夜灼燒著魂魄的身體在冥界內,所有魂魄都失去了自由,失去了對自身命運的掌控,本來,大家也無法掌控自己的命運吧。
水抬手在面前那一劃,黑暗中出現空氣波動的漣漪,三人面前出現一幅影像,先是浩瀚的森林,然後逐漸被推遠,張瀟晗認出遠去的是下界的妖獸森林。
玄真派的山門出現,外門、內門,行走匆匆的修士們,影象忽然一轉,出現一座寬敞的居室,一個張瀟晗從來不曾看到的女修滿面愁雲靠在梳妝檯前,梳妝鏡裡映出她半個身影。
身後的房門被推開,燕道走進來,溫柔的望著那女修,而在同一刻,女修的面容上露出剎那的恐懼,燕道開口,影像並無聲音,張瀟晗卻知道燕道說的是什麼。
“夫人又在擔心了。”燕道是帶著撫慰說的。
女修收起表情轉身,用後背對著燕道。
燕道走上去,手搭在女修的肩上:“我給了你一切能給的殊榮,不僅是玄真派,整個玄黃大陸,誰不知道我燕道對夫人唯命是從,除了門派大事,事事都是夫人做主。”
女修一言不發,燕道微笑著,透過梳妝鏡溫柔凝視著女修。
畫面跟著一變,這是一間簡樸的石室,一個少年盤膝打坐修煉,眉眼與燕道和那女修依稀相似,是少年的燕青山了,石室大門被推開,燕道走進來,瞧見燕青山的時候不由就微笑起來,彷彿看到的是一塊珍寶。
如果不瞭解,當然會以為燕道是望著珍寶般的兒子,可瞭解了,看到這樣的微笑,任張瀟晗心都冷酷了,也只覺得心寒,這目光分明就是看著一塊珍寶,並非兒子。
“父親,從早晨的時候,我就覺得血液在沸騰,我修煉有成了嗎?”少年的青山望著燕道,眼睛裡閃著喜悅。
張瀟晗只覺得心一痛,這樣的畫面她不忍看下去。
水清好像知道她的心思,畫面出現漣漪,再出現是一座小小的山村,一個小男孩在山林裡用髒兮兮的手在地上挖掘出一根野菜,囫圇塞到嘴裡,遠處,一個溫文爾雅的修士走來,視線不經意掃過男孩,忽然轉頭,眼睛裡露出喜悅,跟著飄然而知,無需言辭,只從男孩的驚喜中就能猜想到他們說的是什麼。
修士的手輕輕撫摸著男孩的頭,接著在男孩的頭上畫著繁複的圖案,張瀟晗緩緩閉上眼睛,夫人、兒子、徒弟,一個人能將至親殘害到如此,他還有什麼事情做不了呢?
畫面消失,張瀟晗的神念重新投入到燕青山站著的小院前,燕青山凝神望著小院裡輾轉在煉魂燈下的魂魄,良久良久。
“其實,做一個無所不知的神久了,也覺得沒有多大的意義,無外乎見多了人生百態,人也好,修士也好,甚至神也好,都是一個利字驅使。”水輕嘆道。
天下熙熙皆為利來,天下攘攘皆為利往,前世今生,都是至理名言,就不知天帝創下這個世界的時候,所為的可也是一個利字。
“可誰能逃得過宿命?”張瀟晗緩緩搖頭,不知道為什麼她想起前世那些避世的人,他們進入到深山裡,完全脫離人類社會,是不是就因為看穿了人生百態?
沒有誰可以自以為有權利改變別人的命運,沒有人可以干涉別人的路,可有太多的人想要干涉別人,也有太多的人以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別人的好。
所以很多時候神都是高高在上,冷眼看人間百態,任憑凡人在時間掙扎。
大約這就是神與凡人的區別,凡人自以為是,神俯瞰眾生。
她是不是也該如此,冷眼旁觀,做一個真正的神,如前世被供奉在廟堂之上的神。
“宿命就是宿命,天道輪迴是這個世界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