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眼裡掠過驚詫,隨即肯定地道:“是你,裴公子。”
“公子喚在下文景便是。”狐狸眼起身朝瀲灩行了一禮,粲然一笑:“原來公子還記得在下,真是讓在下受寵若驚。”
“裴公子這般出色的人物,瀲灩想忘也忘不掉。”瀲灩瞥了他一眼,意有所指道。
裴文景唇邊的笑意剎時變得僵硬起來。
瀲灩只見過裴文景一次,卻對他的印象極為深刻。
事情要從半個月前說起。。。。。。
半個月前,館裡突然來了一位出手闊綽的外地商賈,點名要見瀲灩。
原本,平民商賈想要見瀲灩一面,幾乎是不能的。但是這人一來就遞上好幾張銀票,連眼睛都不眨,出手之闊綽,可見一斑。
老鴇自然不能放過這到手的肥羊,於是破格讓他見上了一面。
瀲灩到達暮雨閣時,裴文景正端坐在案几旁,喝著茗品,身旁還有一個小倌在彈撥古琴。他半眯著狐狸眼,修長的手指和著琴聲在案几上輕輕地敲擊著。
落在瀲灩眼裡,對方只不過是個故作風雅之人罷了。來憐人館的人,又有幾個是潔身自好的。
瀲灩向他走過去,木屐踩在地上,發出不輕不重地聲響。那人聞聲抬起頭來。
瀲灩朝他莞爾一笑,若水的眸子看向他,朱唇輕啟:“公子好雅興。”
裴文景揮退了彈琴的小倌,抖手斟了一杯茶,“洞庭碧螺春,瀲灩公子可要品一品。”
瀲灩搖了搖頭,在裴文景身旁坐下,問道:“公子貴姓?”
“敝姓裴。”
讓瀲灩覺得奇異的是,接下來的時間,這位姓裴的公子沒有像其他客人一般對他動手動腳,而是對他的身世歸根究底。
一盞茶的間隙,裴文景就問了七八個問題,無非是關於他的家世與雙親。
“瀲灩公子可知自己的雙親是什麼人?”裴文景抿了一口茶,慢條斯理地問道。
瀲灩突然笑了起來,笑容冰冷未達眼底:“裴公子好像對我的身世很感興趣。”
裴文景也不否認,如實的點頭。
瀲灩唇邊的笑容更甚道:“裴公子既然想知道,告訴你也無妨。像瀲灩這種低賤的小倌,不過是青樓女子暗結珠胎生下的野種罷了。”
裴文景正抿下一口茶,忽然聽到“野種”二字,一時沒有控制好,一口茶噴薄而出,全濺在了瀲灩的身上。
“呵呵,抱歉抱歉,在下一時激動。”裴文景尷尬地乾笑道,說完四下找東西,想幫瀲灩擦一擦。
“無礙。”瀲灩用袖口擦掉臉上的茶水,起身道:“裴公子,請容瀲灩去換件衣裳。”也不管裴文景答不答應,徑直的出了房間。
裴文景盯著瀲灩遠去的背影,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。
。。。。。就是他了,眉眼生得那般別緻,應該錯不了。
等瀲灩換好衣裳再去到暮雨閣時,裴文景已經離開了。沒想到再次見到他,卻是這般光景。
瀲灩也不拐彎抹角,直接問:“裴公子今日前來,可是為了瀲灩。”
裴文景收斂起笑容,正色道:“在下有要事告知公子,這裡人多口雜,還請公子與在下走一趟。”
瀲灩頷首笑。是啊,他除了答應,又能如何。
。。。。。。。
濃黑的夜色裡,兩頂轎子悄無聲息地駛過揚州城的街道。此時已過子時,街上冷冷清清一個行人也沒有。
瀲灩掀開轎簾的一角向外看,頓時心中閃過疑惑:這個方向分明是要出城。。。
按捺住心中的不安,他皺了皺眉,將簾子放下。
轎子在城門口耽擱了一會,裴文景走出轎子,將令牌擺了出來。守城門計程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