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入,平叛大軍臨於燕州城下,深入北疆。
捷報頻傳,湛王由徵北將軍銜加晉武衛上將軍,增賜一萬食邑戶。
連日頹廢之局幡然逆轉,乾坤朗朗,冬日陰霾的天色雲退霧散,透出許久未見的晴天。
輕煙,淡幔,蓮池宮依舊冷冷清清。
這裡似是寒冬最深最遠的地方,塵封的寂寞令歲月退避,光陰荏苒,亦不曾駐足。
斜陽已暮,穿透宮闈長窗散照在白玉地面上,清美的浮雕間,蓮花百態落上了層層淡金,呈現出莊嚴的華妙風姿。
蓮妃如往昔每一個傍晚,獨自在殿前靜堂誦唸著古源經,從來不曾間斷。
沉木香安寂的氣息淡淡繚繞,伴著低淺的誦吟聲盤旋,飛昇,消失在高深的大殿盡處,煙過無痕。
輕微的腳步聲自身後傳來,蓮妃身側出現了一雙金絲繡飛龍的皂靴。誦經聲平平淡淡沒有絲毫停滯,蓮妃也未曾側目半分。
那靴子的主人便站在那裡,不動,微微閉目,耳邊低緩的聲音傳入心間,一片寧靜祥和。
一人站著,一人跪著。
天際橙雲飛彩,暮色漸濃,最後一絲暖色緩緩收攏,退出了雕樑畫棟,留下無邊無際的清寂。
光滑的黑玉石珠襯著蓮妃纖長淨白的手指,微微地落下一顆,經聲餘韻低低地收了。
蓮妃睜開眼睛,玉石如墨倒映著她絕色的容顏,也倒映出另一個人的身影,“臣妾參見皇上。”她靜靜起身,再靜靜對來人福下。
纖弱的身子因跪得久了而微微一晃,一隻持穩有力的手已扶上了她的胳膊。
“愛妃平身。”
“公主請起。”
那隻手的力度叫她恍然錯覺,每一次時光都像重複了三十多年前的那一天,也是這隻手,在千軍萬馬前將白衣赤足出城獻降的她穩穩攙起,她抬起頭,看到了一雙明亮驚慕的眼睛。
那雙眼睛,撞入崑崙山的冰湖,融化了寒冰積雪。
那一望,望過了萬水千山,遙遙歲月。
她抬起頭,看到了那雙蒼銳深沉的眼睛。
眼角幾絲皺紋刻下年歲如梭,唯有不變的目光仍舊透過眼底掠入心間。
相對一瞬,似穿過過往萬餘個日夜,將紅塵光陰定格在那風沙漫漫的大漠,定格在長雲蔽日的日郭城前,定格在鐵馬兵戈的血淚中。眼底那抹白衣身影,從來都沒有變過,極淡,卻又極深。
她在這個男人的身前拜服,舉起族人的降表。她隨他的大軍千山萬嶺離開故土,一去便是一生。
“這靜堂太清冷,你身子剛好些,還是不要久待。”天帝的聲音將她從恍惚中驚回,本該是柔軟的體貼,卻仍帶著君王的威嚴,不覺早已入了骨髓。
她退身,垂眸:“謝皇上體恤。”
天帝眉心一擰,原本興致高昂不知為何便淡了下來,看了看她,說道:“凌兒此次帶兵出征又大獲全勝,朕很是高興。”
蓮妃心裡深深一震,墨玉串珠在指間收緊,帶兵出征,不是單單的督察水利。所幸是勝了,卻不知人怎樣,有沒有傷著,是不是疲累,什麼時候能回來。千頭萬緒不言不說不問,仍舊垂眸:“恭喜皇上。”
天帝站在面前等了一會兒,見她只說了這四個字便恢復了沉默,問道:“你就不問問兒子怎樣,毫不關心?”
蓮妃靜靜道:“皇上教子有方,不會差錯。”
“從領兵打仗到大婚立妃,這麼多大事你都置若罔聞,”天帝語氣微微沉了下來:“朕有時真懷疑,他究竟是不是你的兒子!”
“他是皇上的兒子。”蓮妃的聲音低而淡,如同這竹節香鼎中透出的煙,不待停留便逝了在了大殿深處。
天帝垂首俯視著她,面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