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吧,我告辭了。”
烏雲未散,天穹仍灰暗的壓抑。卻是這冷落秋風帶來一陣涼意,舒緩了心中的滯悶。
卿塵筋疲力盡地扶著階欄站了一會兒,手中握著的金針透過軟緞微微刺痛了掌心。
這忙碌中降臨的生命是天家尊貴的血脈,在尚未看到這個世界的時候便揹負瞭如此糾纏的恩怨,生命,究竟是喜還是悲?
殿宇連綿的湛王府中,他如春風般的溫雅風流擄獲了多少女子的心。她們為他痴為他狂,他竟任她們痴,任她們狂。
多情總被無情傷。
抬眼望去,那片記憶中碧葉連天的閒玉湖隱沒在漸暗的天色下,殘枝敗葉,零落水中。
身後靴聲微響,一陣寂靜後傳來溫潤的聲音:“卿塵。”
卿塵回頭,看到夜天湛站在身後,戎裝襯托下的俊朗風神,無比熟悉卻又陌生。
相對無言,自從嫁入凌王府,再未單獨見過。眼前這一瞬間,卿塵似乎又回到了很久以前,在這閒玉湖近旁,看夜天湛藍衫倜儻,笑得雲淡風清。
那微笑似極了李唐,勾起七情百味,卻更驅散了傷痛陰霾,暖風拂面,夏日濃蔭,層層湧上心頭。
沉默中,夜天湛目光落在卿塵手中金針之上,終於還是先開口道:“你的醫術越來越好了。”
卿塵淡淡一笑,若再晚些時候,靳慧怕是當真危險,她慶幸自己學得一身醫術,還能救人活命,“靳姐姐元氣大傷,需得用心調養。孩子雖然平安,但在胎裡受了損傷,眼下還十分虛弱。宮中那些御醫也只是中流,不妨讓人去請牧原堂的張定水老神醫來看,他的醫術才是妙手回春,我的金針之術不過是得了他幾分傳授罷了。”
“嗯,我知道了。”夜天湛答應。
說了這兩句話,卿塵似乎突然再無話可說,看著他束甲佩劍的身形半隱在長天暮色之下,喉間澀澀竟是酸楚。
“我明天便帶兵出征。”夜天湛站在一步之外凝視著她,目色如玉,透著安靜的矛盾。
“時間不多,進去陪陪她吧。”卿塵低聲說道。
“你似乎只惦念著靳慧,急著將我往她身邊推。”夜天湛沉默了一下說道。
“你該比我還惦記著她。”神情掩在淡淡的暮色中,卿塵眉間眼底流露出一種若有若無的傷感:“你娶了她,為何讓她受這樣的委屈?你是她的夫君,她那樣倚賴你,你應該好好保護她。”
夜天湛似乎愣了愣:“什麼?”眉頭不由自主地一皺。
卿塵看著她的眼睛:“至少,在她最需要你的時候,你應該在她身邊。而不是讓別人幾乎致她於死地。”
夜天湛眼中忽而閃過一絲銳光,看定卿塵,卻旋即又歸於疲憊的平靜,“是我疏忽了。”語中幾分落落自嘲,似乎在那一瞬的震驚後,一切都微不足道。
“靳姐姐若有什麼三長兩短,我說不定會恨你。”卿塵轉身拾階而下,走了兩步,終究回頭,深深地將他看在眼中:“沙場兇險,你……要小心。”
夜天湛微微閉目,臉上慢慢浮現他一如往常清湛的笑容:“臨走前竟能見到你,我很高興。”
簡單的一句話,卻叫溫熱的淚水衝入眼底,卿塵猛地回身避開他:“保重。”長裙拂轉,快步離去。
湛王府的大門突然變得那樣遙遠,胸臆間的不適漸漸襲來,天地越發昏暗,旋轉。
“卿塵!”夜天湛焦急的聲音傳來,卿塵一個踉蹌,站立不穩,身子落入他的護持中:“你怎麼了?”
抓著他的手待那陣暈眩終於過去,卿塵搖搖頭:“沒事,只是累了,我要回家。”
孑然一身,無家可歸,很久以前她在湛王府中說過的話突然那樣清晰的回想起來,有什麼東西從心底被抽離,緩慢