再後來,他找到了在那場滅國之役中消失的幼子,那時,他已被曾經周國的大將蕭安遠送往落霞山,成為了紫玉道人的入室弟子。
於是他稱自己為大周皇室故人,聽朱太后之命輔佐小皇帝殺隋狗,復國仇。少年心中深埋的仇恨被再度喚起,他開始學他殘忍,殺戮,不折手段,直至再也無可挽回。
他早已不是後宮沉迷女色的周宣帝,那孩子也再不是可以任人宰割毫無還手能力的小皇帝了。
這麼多年,他一步步的看著他成長,看著他臉上的稚嫩逐漸被血腥抹去,看著他良知盡喪,終於成為了一件真正毫無感情的殺人工具。
可他又可知,這世上終究是因果迴圈,天理昭昭,輪迴而已。
於是他再未見過他露出真心笑意,曾經最純淨無憂的少年,終是生生被埋葬在了那一場巨大的仇恨中。
肌骨重生,再找不回從前。
銅面閉了閉眼,又看向面前那眉眼與自己十分相似的人,緩緩凝聚內力,將兩人中間隔開一層厚重巨大的氣罩。
“師傅!”
蕭望的聲音被阻隔在外,只看得到他的唇不斷張合,他試著去觸碰那層氣罩,卻一次次被那股內勁反彈,摔倒在地。
瑾蘇冷眼看著銅面這所有的舉動,唇邊是一抹諷刺的笑意。
“怎麼?我們之間有什麼話,是不能讓他聽到的麼?”
她明知故問。
“你是何時開始察覺的?”
不知是否是她的錯覺,瑾蘇竟在他的聲音中聽到了濃濃的疲憊,她看向他,眼眸微動。
“要知道一個人的身份會有多難?我在你身邊整整呆了兩年,又豈會看不出你對他的重視早已超過了師傅對徒兒的關心,甚至是一個最衷心的護衛對統治者的追隨。除卻血濃於水的親情,還會是什麼?況且,……”她看著他,輕笑出聲,“你們的模樣何止是三四分相似?若說不是父子,又有何人會信?”
“你竟看過我面具下的樣子?”
銅面黑眸微眯,拳心很狠握起,“好,好,蕭瑾蘇,我真是小看了你,本以為是我在用他的性命牢牢將你威脅,誰知道這幾年來,竟是我被你玩弄的死死的?”
瑾蘇輕笑,不置可否的樣子。
“那你入宮又是為何?既然已尋到了我的秘密,為何還不趁機脫離我的掌控?”
“我在等你出手,”
四目相對,女子的眸中的隱忍,似是淬了劇毒。
“你復國之念一日不死,我便一日不能脫離你的掌控,只有這樣,我才能幫助蕭望真正除去心魔,我絕不會讓你再度做出任何傷害他之事!”
所以她毅然隨軍奔赴戰場,將計就計被擄於敵軍軍營,一切,只為阻攔他的計劃。
“銅面,他是你的兒子,他是人,這麼多年你永遠都不明白,他由始至終也沒有錯,他從來不該被當作你復仇洩恨的利刃!”
“哈,哈哈,哈哈哈!”
銅面仰頭,突然瘋狂的大笑了起來,笑聲淒厲,一聲一聲,一句一句。
“蕭瑾蘇,你贏了,這場賭局,是你贏了。”
“是麼?”
瑾蘇反問,她輕笑出聲,“可我贏了什麼呢?我失去了孩子,甚至就快失去性命,我究竟贏了什麼?”
“你贏了你心中的蕭望。”
銅面看著她,一字一句。
“蕭瑾蘇,如你所願,我會離開。我不求你幫我保守這個秘密,可你記住,有我在一日,便絕不允許我大周皇室在衍兒這裡斷了後。”
是啊,他怎會允許此種事情發生?瑾蘇是知道的,她自然知道的比誰都清楚,她怎還有籌碼向他提出解藥之事?
她閉了閉眼,苦笑,夠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