蕭峰見大青石橋右首的小木橋還在,當下舉步過橋,只覺那木橋甚是結實,想是一百多年來,不知換了多少趟,就像世間的人一樣,一代換一代,如今的木橋不是當年的木橋,如今的兄弟也不是當年的兄弟。斗轉星移就在眨眼之間,人世間一切都會隨著歲月而改變,只有心中的情義不會變,只要還活著,就永遠記銘刻在心裡。
道路越來越狹窄,時有長草及腰,走了約半個時辰,眾人眼前豁然開朗,一潭平靜如鏡的湖水呈現眼前,柳如浪心想這大概就是小鏡湖了。湖邊一片竹林環繞,佔據了整個湖畔,鬱鬱蔥蔥地一望無邊,柳如浪細看那竹子,發現這不是一般的竹子,竹身是方的,竹葉卻更顯修長,一片片撐開來,猶如少女的纖手一般。
阿紫走到蕭峰身旁,道:“姐夫,我帶你去。”蕭峰沉聲道:“不用,我還記得方向。”雖然竹林已包圍了整個湖畔,四處都是一株連著一株的竹子,在竹林裡穿行,根本分不清東南西北,但蕭峰對那他親手挖下的墳印象太深刻了,縱使這裡再怎樣變樣,他還是記得那個方向,他也不知道那個方向是東南還是西北。他沿著他記憶深處的路途走去,他曾幾度夢迴的地方,如今真切地踏在了這片土地上,心裡竟有些忐忑,一百多年了,他不知道他將會看見一幅怎樣的景象,越是走近,這種情緒越是強烈,人道近鄉情更怯,他此時深深地體會到了箇中滋味,只是他漸漸走近的不是故鄉,而是更讓他夢牽魂繞的心愛的人兒之墓。
阿紫在一旁道:“姐夫真厲害,過了那麼久,還記路呢!”
蕭峰默不作聲,快走幾步,青青的方竹林裡一座孤墳猛然出現在眼前,蕭峰身子一震,停下腳步,舉目看去,只見墳前芳草萋萋,墳旁開著一片鮮紅的杜鵑花。
第七節 阿朱墳前
蕭峰大步走近墳前,雙膝跪下,伸手撫著那塊刻著“阿朱之墓”的石碑,淚如雨下。他在心裡默默地道:“阿朱,我來看你了……”淚眼模糊中,彷彿身穿紅色衣裙的阿朱就立在他的面前,巧笑嫣然,蕭峰含淚輕聲喚道:“阿朱……”再一定神,只見眼前風吹著杜鵑花一片搖曳,哪裡有阿朱的影子?
蕭峰跪在地上,撫著那墓碑久久不願放手,他想起阿朱的在天之靈已經重新投胎輪迴,變成了另一個模樣與脾氣都和阿朱不相同的林煙碧,雖然他知道她的前生是阿朱,但總無法像對阿朱一樣對她,畢竟她與阿朱不是一模一樣,他深愛著的阿朱只有一個,那是前生的阿朱,是他親手埋葬於此地的阿朱,再次輪迴,就成了另一個人。
柳如浪與新月、小雁在墓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,三人見蕭峰撫著墓碑,只是流淚,一聲不出,當下也是默不作聲,均不願打擾了他心中的追憶。新月在來之前,原本打算要勸蕭峰莫要太過悲傷,此時真正來到墓前,見蕭峰久久地撫著墓碑不放手,他內心的痛苦彷彿已經發散到了空氣中,讓大家都情不自禁地沉浸於一片悽楚中,誰都不願在這個時候說話,包括新月。只是柳如浪心裡有些奇怪,不知為何墓上不寫“蕭氏夫人”的字眼,而僅僅只是寫了“阿朱之墓”。
阿紫跪在地上,閉著眼睛默默地道:“阿朱姐姐,你被姐夫一掌打死,不能一生照顧他,就由你的妹妹來照顧他吧,你在天之靈可要保佑我,別讓那林煙碧與姐夫在一起,我是你的親妹妹,你臨死前還要姐夫照顧我,我知道你是最疼我的,你可一定要幫我。”她眼睛一轉,又默默地道:“姐夫最聽你的話了,不如你託個夢給他,讓他……讓他一輩子照顧我。”她本想說“讓他娶我”但轉念一想阿朱那麼深愛蕭峰,肯定不願意保佑蕭峰娶自己,當下立即改口。在她心裡,只要蕭峰永遠在她身邊,娶不娶她倒無關緊要。
也不知過了多久,蕭峰慢慢站起來,凝視著那一片鮮紅的杜鵑花,低聲緩緩道:“阿朱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