著前方,雖然眼前一片模糊,什麼也看不見。最不願意相信的預感竟成了事實,從他踏上這座橋開始,他就意料到了,他就開始害怕,可是他寧可死了也不願意相信這是真的,直到有人親口告訴他,他的四弟確實死了。他呆立良久,風從莊前吹來,吹過了那座曲橋,吹向了北面。他模糊的視線裡,彷彿一個白衣公子翩翩而來,一個清朗的聲音道:“是,這座莊子也是朝延所賜,只後來我的祖上被奸臣排擠,就棄官從商,到了我這一輩,卻是棄商從武了……”
“四弟!”蕭峰大叫一聲,雙目淚水滾滾而下。去年到柳莊來時,柳如浪扶著他走過這座曲橋時所說的話還言猶在耳,如今曲橋依舊,人卻不在了。蕭峰心中悲痛難忍,仰頭向天長嘯,嘯聲悲愴之極,讓人聞之心酸。那一群女子本只是低低哭泣,此時都大聲痛哭起來,哭聲與嘯聲相應和,驚起湖面上棲息的鳥兒,一起鳴叫著飛起,路人聽了,紛紛掩面而泣。柳家在臨安乃有名的大善之家,許多人都受過柳家的恩惠,此時聽到這悲愴之聲,也不由傷心落淚。
“蕭大哥,不要太難過了。”一個輕柔的聲音在蕭峰身後響起,蕭峰止了嘯聲,轉過頭去,只見林煙碧由丹桂扶著,站在他身後,她剛說完這句話,自己卻忍不住眼中的淚水,漱漱而落。柳如浪與她自小青梅竹馬,從前作為她的未婚夫,她雖然不喜歡他,但她知道他的為人,心裡其實一直當他作兄長般看待。特別是柳如浪在知道自己對蕭峰的情意後,不僅沒有橫加阻撓,反而主動退婚,處處相幫。在林煙碧心裡,已經把他當作自己的親兄長看待了。如今忽聞得他死了,心裡的難過其實不下蕭峰半分。
蕭峰見著林煙碧的淚水,像猛然醒過來一般,一陣風似地奔過曲橋,往北而去。路旁的人驚懾於他的氣勢,紛紛向兩旁讓開一條道來。前面忽然馬蹄聲響,有人催馬迎面馳來,蕭峰彷彿聽不見也看不見,只顧大步地往前走,路旁有人忍不住大聲叫道:“喂,這位壯士,前面有馬撞過來了,快閃開!”
蕭峰依然充耳不聞,一言不發大步朝北急奔。那迎面而來的馬跑得甚急,也像風一樣席捲而來。眼見兩頭的人和馬都不減速,直直地相互撞過來,路人不由大聲驚呼,忽見那馬上之人一勒韁繩,那馬長嘶一聲,前腿高高抬起,馬身幾乎豎了起來,馬上之人幾乎是滾下來一般跳下來,一個紫衣姑娘和一個藍袍少年跌跌撞撞地奔到蕭峰跟前,那紫衣姑娘腳步不穩,摔在地上,她一把撲上去,抱著蕭峰的腰,尖聲痛哭,哭聲驚天動地。蕭峰被阿紫一把抱住,他停下腳步,剛被風乾了的淚又從眼中滾下來。
“四……四哥哥……”阿紫哭得話不成音,“吊……吊在……柱子上示眾,他們不讓我放四哥哥下來……”
蕭峰聽罷,心如刀割,他一把拉起阿紫,怒目圓睜,咬牙道:“我去把他們都殺了!”一個飛躍,翻身上了阿紫的馬,朝北面飛奔過去。蕭峰雙目通紅,彷彿要噴出火來,馬蹄過處,驚得路人失聲尖叫。蕭峰狠命地打著馬往前衝,什麼也不顧了。
轉眼功夫,已奔近示眾之地,蕭峰抬眼望去,只見一個人被高高吊起,掛在柱子上,披頭散髮,身上白衣隨風飄舞,那身形不是柳如浪又是誰?蕭峰大叫一聲,眼前一黑,從馬上摔了下來,他跌坐在地上,全身發軟,幾乎沒有勇氣再抬頭看那柱子上生死之交的兄弟。
示眾場上裡三層外三層地圍滿了人,忽聽得鑼鼓聲響,一人大聲道:“大家聽著,這個人叫柳如浪,通敵賣國,罪大惡極,本應斬首,但皇恩浩蕩,念柳家先祖於我大宋有功,特賜他一個全屍,今吊屍示眾,以示天下!希天下人以……”
蕭峰又痛又怒,“霍”地站起身來,拔地而起,朝那說話之人撲去,他閃電般地從眾人頭頂掠過,一腳踩在那說話之人的頭上,那人當即腦槳迸裂,摔在地上。蕭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