目一瞬不瞬地盯著懸崖,時間慢得像是停滯了一般,只有風不停地吹著,阿紫已記不清臉上的淚水多少回被風吹乾。就像一個世紀般一樣漫長,她終於等到太陽落山,天漸漸黑下來。
天一黑,風更緊,接著又下起了大雪,雪花飄了阿紫一身,她本可躲到岩石後,那樣避風而坐,能曖和些,但這樣就看不到懸崖口了,她要在蕭峰上來的時候,一眼就見著他。她冷得全身發抖,把包裹裡所有的衣服都蓋在身上,其中有一件綠色的羊毛披風,那是林煙碧的衣服,她心裡竟掠過一陣悲傷,她默默地問自己:“林姑娘死了,再也不能和姐夫在一起,我該歡喜才是,為什麼我卻感到傷心?我到底是盼望她活著還是死了?”她雖然不願意承認,但她無法欺騙自己,她心裡隱隱盼望林煙碧還活著。她也不明白自己的心思,按照她從前的性子,這是絕對不可能有的念頭,但林煙碧幾次三番地相救於她,她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把林煙碧當作了姐姐。特別是昨日林煙碧捨身砍向林馨蘭的那一刀,永遠銘刻在阿紫的心中。
黑夜裡,沒有星星,黑黝黝的懸崖就像一張張開的網,把阿紫越勒越緊,幾次把她從睡夢中勒醒,她迷迷糊糊見著蕭峰渾身鮮血,被漆黑的懸崖吞沒。
“不要!”她尖聲驚叫,伸手要去拉蕭峰的手,蕭峰卻在轉瞬間消失在懸崖裡,阿紫驚出一身冷汗,在夢裡醒來,她站起來,幾步撲到崖邊,探頭望下去,卻如夢中一般漆黑,什麼也看不見。
如此噩夢連連,阿紫半夢半醒,終於又熬到東方天空發白,黑夜漸漸褪去。
阿紫心裡怦怦亂跳,蕭峰昨日留在地上的字說得明明白白,再過兩個時辰,就是蕭峰最後的歸期。她覺得自己的身子抖得厲害,她抓起蕭峰的酒壺,一口氣灌了幾口,嗆得她咳了起來,但火辣辣的酒一入肚子裡,全身立時暖洋洋的。她提著酒壺在崖前來來回回地走著,不時喝一口酒以壓住全身的顫抖。也不知道走了多少回,走了多長時間,崖邊靜悄悄的,一點兒動靜都沒有。她不敢抬頭看天上的太陽,她害怕知道現在的時辰,但她映在地上的影子由長漸漸變短,她看著她的影子,心裡一點點冰冷,身子也跟著越來越顫抖,連喝酒都壓制不住了。最後,當太陽當頭照來,她的影子已縮成一點踩在腳下時,她已經沒有力氣再站立,跌坐在地上,抬頭往天上的太陽望去。
“為什麼?”她忽然聲嘶力竭地大叫一聲,眼淚滾滾而下,“為什麼你不等我姐夫回來!”她恨天上的太陽為什麼要走得那麼快,為什麼不在蕭峰約定的時間處停留。
阿紫悲痛欲絕,她連坐著的力氣都沒有了,昏昏沉沉地趴在地上,眼淚早已流乾,落在雪地上結成了冰。也不知過了多久,她慢慢爬到懸崖邊上,頭伸出去,看著雲封霧鎖的谷口,她蒼白的臉悽然一笑,喃喃道:“姐夫,我又來陪你了,你等等我。”她用力撐起身子,雙目向四周望去,但覺人世間已沒什麼可留戀的了,一想到死,她的身子忽然不抖了,全身又有了力氣。她雙目一閉,就要往下跳。忽覺身後被什麼東西拉住了衣裳,她回頭一看,只見蕭峰所騎的汗血寶馬咬住了她的衣衫,馬目看著她,竟滾下兩顆大大的淚來。
阿紫一怔,退了兩步,伸手撫著它的頭,“好馬兒,你去吧,我要去陪我姐夫了。”
那馬卻是不鬆口,咬著她的衣衫,頭往她身上蹭。另一匹馬也奔過來,站在阿紫身旁仰首長嘶,嘶聲高越悲涼。
阿紫不明其意,道:“我姐夫在崖下,我要去陪他,你們都去吧。”
但那兩匹馬繞在她身旁,卻是不肯走,不停地嘶鳴。
阿紫心裡忽然一動,想道:“這汗血寶馬天下罕有,是通人性的,它們的意思是不讓我往下跳,但前日姐夫下崖的時候,它們卻沒有任何異常舉動。難道它們想告訴我姐夫還沒死,讓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