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,人更二!
李二孃揚了揚下巴,很驕傲的說道:“沒錯,我爹正是揚州縣主簿。”
聽她那語氣,彷彿自己父親是多大的官兒一樣,選擇性忘了在大周朝,主簿官階九品,是百官中官階最低的存在。
小洪氏向前跨了一步,身上的大紅緙絲蝴蝶葡萄褙子在陽光的映照下愈發鮮豔,頭上的赤金首飾更是一片金燦。
許是終於開了口,小洪氏感覺自己已經打破了這種尷尬,臉上的笑容自然了幾分,她輕聲道:“我嫁入揚州的時間不長,卻也知道,李主簿是四年前才來到揚州的吧?”
李二孃繼續梗著脖子,不以為然的說道:“是又怎樣?”早來晚來不都是縣衙的二把手?!
小洪氏的笑紋加深,別有深意的看了李娘子和李二孃母女一眼,輕聲道:“這就難怪了,李主簿一家初來揚州,並不知道揚州的舊事,想必也沒聽說過咱們謝家的名聲吧,呵呵~~”
傳說當中的神呵呵出馬,果然讓李二孃變了神色,她先是扭頭看了自家親孃一眼,見李娘子也是滿臉疑惑,旋即又轉過頭,定定的看了小洪氏一眼,語氣不善的說道:“什麼名聲?不就是揚州第一‘鹽商’嘛!”
她故意將‘鹽商’兩字咬得格外重,惹得在場其它幾個官家小姐嗤嗤笑出聲來。
“還不止呢,呵呵,人家謝家還是兩淮第一鉅富呢。”
幾位官家小姐中,一個身著玫瑰紅織金纏枝紋褙子、與李二孃年紀相仿的女子掩口輕笑道。
她的語氣柔和,但話裡的諷刺意味兒十足。
小洪氏笑容一僵,長長吸了口氣,決定不再賣關子,直接給出答案:“沒錯,我謝家是鹽商,可六十餘年前,太祖起兵抗擊前朝暴政,率義軍行至江淮……我謝家秉德公(謝家發家老祖宗)傾盡家產資助義軍——”
小洪氏回想起謝嘉樹跟她說的家族史,模仿著謝嘉樹那種自豪又崇敬的口吻,昂聲道:“運糧草、捐軍餉、贈傷藥……為新朝建立,立下汗馬功勞,太祖爺親書‘義商’兩字賜予吾秉德公。”
小洪氏越說越有底氣,最後頗有氣勢的抬起頭,目光直視李娘子母女,朗聲道:“如今,那太祖欽賜的‘義商’牌匾正高懸於謝家祠堂正堂!”
‘義商’的來歷揚州盡人皆知,謝家更是當做整個家族的榮耀,每個謝氏子孫都爛熟於心。
小洪氏說激昂。謝嘉思也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,腰桿都不由自主的挺了起來,一雙明媚的鳳眼裡滿是驕傲,略帶鄙夷的掃了李二孃一眼。
那神情彷彿在說:我家有太祖御賜的匾額,豈是一般鹽商所能比擬的?
慢說是著緋衣、穿緙絲、配飾金銀珠翠了,就是住得房子稍稍逾制些,揚州官府也不會真心查處。
也就你李二孃這個棒槌吧,人傻且二,一家人初來揚州、沒什麼根基,不知被誰攛掇兩句。就跳出來排揎謝家。
哼。真當咱們謝家是普通商戶呀。你也不想想,若是謝家果如表面上顯現的那般普通,揚州知府、兩淮都轉運使又豈會跟謝家交好?
至於李二孃為何找尋謝家,原因也簡單。遷怒!
說起來,李二孃、宋晴,還有方才插嘴的方四娘等幾個小姐,年齡相仿,經常在一起玩兒。
偏宋晴不但人長得漂亮還頗有才氣,是一干小姊妹中最出挑的。
三四個出身官宦之家的小姐心裡嫉恨宋晴,旁的錯處挑不出,她們便拿宋晴的出身做文章。
每每幾人聚會的時候,李二孃等人都要擠兌宋晴兩句。
出身商賈。是無法改變的事實,也是宋晴唯一感到自卑的地方,所以每次遭人暗諷的時候,她也是強忍著羞怒,故作不以為意的一笑了之。
而幾位小姐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