幾位聽得如此不好了,也是心驚肉跳的,想到平日裡的交好,也不免傷心。
這些人倒是罷了,而賈政夫妻才是最最無法入眠的。賈政還好些,子肜卻是連躺都躺不安穩,到了後半夜,竟然發起高燒來了。
子肜本身是個醫生,平時又注重養生的,所以連年調理得當,這會子生病,卻是因為寶玉與黛玉之事,雖打心眼裡不允,卻又迫於兒子的深情,這種失落,讓子肜承受不了,所以才病了的。
賈政忙著讓人去請醫,直到和了第一浦藥,子肜才退了燒。子肜這一病,原本石氏探春要伺疾的,只是寶玉心裡實在是愧疚,懇請嫂子妹妹回去安置,讓自己親手服侍才好。石氏不明白這裡頭的事情,探春也只憑自己的猜測,但不管怎麼樣,沒有母親生病,自己這小輩躲開一旁的道理,只是不允。沒想到賈政發話了,就留著寶玉,讓他一飲一啄不假手於他人的照看母親,其餘的自己回屋。這道命令實在古怪,只是老爺發話了,也只能遵命,只有賈珠明白這裡頭的道道。
子肜這一病了,老太太也不好再與她說這黛玉的事情,只能自己第二天去探望黛玉。
前一天紫鵑回去後,黛玉還沒有醒過來。紫鵑既然得了老太太的話,也不放心他人在姑娘身前伺候,就一直守在姑娘床榻前。只是這一晚上,因為湯藥中有著安神的成分,所以黛玉並未醒來。直到第二天才昏昏醒來。
紫鵑見姑娘醒了過來,自然是大喜,忙招呼著姑娘喝水吃藥的,又要張羅給姑娘進一些粥食。只是黛玉這會子全無心思,只勉力的進了幾口子湯藥,就搖頭不吃了。紫鵑原本還想等著姑娘稍微進一點食,有些力氣了才對姑娘說事,可是姑娘這副樣子,只嘆了口氣:
“老太太昨日讓紫鵑告訴姑娘,您的事情有她作主,讓姑娘萬事寬心,還說,當年之事她已盡知了。”
黛玉猛一聽這話,本就慘白的臉色更是白得如紙,人又搖搖欲墜了,紫鵑嚇得一大跳,忙扶住姑娘道:“我不會說話,讓姑娘驚著了。只是姑娘的事有了著落了,老太太也沒有不高興,姑娘你且寬寬心。”
黛玉急喘了幾口氣,才緩住心神,只是沒力氣開口說話,只拿眼睛看著紫鵑。紫鵑懂得那是姑娘在問她,忙把老太太找自己問話,自己如何私自取了東西,又如何對老太太說的,老太太並沒再問話也不見不高興,只是讓姑娘快快養好身子,東西也留在老太太那裡了,說是當年就留在那裡的。
“我知道我私自行事,讓姑娘難堪了,等姑娘病好了,我自去領罰。可姑娘先別想著什麼以什麼臉面見老太太的,姑娘是老太太的親外孫,老太太疼你還來不及呢,怎麼會怪你的?你若有個好歹,讓老太太傷心,白髮人送黑髮人,才是大不孝的,其他的都要往後排的。您煩惱的事情,老太太都說做了主了,您還不放寬心?快把病養好了才是。就算心裡有一百個一千個對不起老太太的,等日後一千倍一萬倍的孝順老太太的,總比胡思亂想,折騰自己來得強。老太太如此疼你,又豈是要看姑娘你如此不安折騰自己的?”
這一番話,倒真的讓黛玉冷靜了下來,對於家中的長輩,她實在是心中羞愧,但想到如果自己這樣殞命,讓長輩心痛,也是大不孝。最主要的事,心中擔心害怕的事情,也算是有了交待,在想到寶玉對自己的一片心意,又如何肯讓心中之人傷痛悼情?
她的病原本也就是因為心中大痛,舍不下那份情,又違不得父命,且自覺禮數上有失沒有臉面面對長輩,幾下裡一來,遂存了死志,如今這下子雖然還是羞愧的,但還是聽懂了紫鵑的話,更是對著以後有了嚮往,死志一消,生念全起,這會子雖然還是病病歪歪的,但精神上卻好了許多,朝著紫鵑示意那碗白粥,在紫鵑的餵食下,竟然吃了大半碗,只喜得紫鵑連說佛祖保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