姆來給她送麵包的時候她對他說的那些話,也不知道他聽進去了多少。萬一……萬一他和以前一樣,萬一他把她胡吹瞎編的東西當了真,萬一他想利用雜技團四處奔走尋找“所謂的貴族親人,”她豈不是一輩子都沒辦法把他搞得心灰意冷讓他回獵人家了,到時候可怎麼辦。
她差點拿不住牛奶杯。
溫納生平第一次恨起自己吹牛不打草稿的本領來。
“維克多探長”的辦事效率很高,不到兩個小時,屋子外就傳來了混亂的聲音,糅雜了狗叫,男人的低喊,玻璃被踩碎的聲音。
男人的聲音不是湯姆的。
溫納的心定了,她低下頭聞了下牛奶,等待維克多開啟門的那一剎那她就從縫隙裡衝出去。
可是還沒等她嗅到牛奶的香味,一個冷靜的聲音從門外響起。
“我妹妹在裡面?”
溫納一下子從椅子上跳了下來。
門開啟了。
湯姆瘦長的身子就立在門口,因為寒冷他的嘴唇微微發白,風鼓起他單薄的棉衣,吹起他遮擋住額角的黑髮,露出那雙黑得發亮的眼睛。
“你這個……”白痴……
白痴兩個字含在舌頭裡,溫納摩擦了一下牙齒,斟酌著沒有發出來。在老查理和維克多虎視眈眈的監視中,走上前,用拳頭“輕輕”捶了一下他的背。
“你這個……讓人操心的傢伙。”她柔情蜜意地說,但湯姆明明白白聽出了她語氣中的火氣。
“安娜。”他“深情”地說,手緊緊握住了她的,防止她冷不防給他一下。
“噢,傑克。”她眨動滿是淚光的眼睛說,老查理看了呵呵一笑,心想小孩子就是好騙,這對兄妹情深,抓住一個就能搞定另一個,但他不知道的是溫納不是因為重逢而喜極而泣,她這完全是痛的。
溫納的嘴唇湊到湯姆的耳朵邊,她在猶豫。不過在維克多看來那是妹妹想給哥哥一個回來的吻,他不耐煩地退開一步,想要等他們快點結束,沒想到這時溫納猛的牽起湯姆的手。
沒等老查理和維克多反應過來,她一腳踹向正在東張西望的阿爾。可惜阿爾皮糙肉厚,它沒受傷,她反而腳尖發麻。
“跑!”她大喊,拉著湯姆就往外衝。
果然,她剛才想要揮開他的手自己一個人跑,但最後還是抓住了他。
冷冰冰的空氣呼的一下都往臉上招呼上來。
她的力氣很大,扭得他的手腕發疼。湯姆因為她的力道往旁邊倒了倒,他眯起眼,甚至聽到門外呼呼的風聲,像鋒利的刀子一樣割在他的耳朵上。
他的視線從維克多來不及調整的臉滑到客廳裡的幾件小孩衣物上。很明顯,上面有油彩和五顏六色的麻布,那是雜技團的演出服,獵人曾經和他提到過。
看來溫納沒有騙他,再結合自己觀察到的,這是個四處走動以雜技團為掩護拐賣孩子的團伙。
湯姆笑彎了嘴角,沒有比這個更合他心意的了。
溫納不敢置信地回過頭,湯姆微微側過臉,金色的陽光穿透灰白色的濃霧,淺淺撒在他精緻的眼皮上,他漫不經心地看著她,彷彿早就料到她會這麼做了。
而他的手卻像鐵鏈子一樣死死握著她,幾乎想把她的骨頭都捏碎。
他根本不打算跑,甚至也沒想放開她。她猜的沒錯,他果然是想要混進這個雜技團一輩子不回獵人家了!
她氣得牙癢癢,同時又為剛才一瞬間沒有扔開他的手感到悔恨。
一旁的維克多反應過來,他大踏步走來,像拎小雞一樣把她提了起來,湯姆順勢放開她的手,雙手插兜,悠閒地站在一邊。
“太沒禮貌了安娜。”溫納瞪著他,他衝老查理點點頭,走進了那間屋子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