姥姥叫她起床的時候她還在做夢呢。
夢裡陽光燦爛,退了好大的潮,她拿著網兜在沙灘上撿鮑魚……撿不完的鮑魚,恨不得一手抓五個,扔進網兜裡來……笑的醒了。
她白天補眠總是睡的很淺。今天不知怎麼了,不但睡的特別沉,夢也做的很好。
哪怕醒來是一場空,她至少是翹著嘴角睜開眼的。
她擁著被子坐在床上還在微笑,全身都暖意融融的。
索鎖的臥室在閣樓上,只有屋頂上一個小窗子,常年不開,總是暗的。這也符合她晝伏夜出的習慣。
她一看時間已經兩點,打著滾兒從床上下來,先去洗了個澡,把自己從上到下弄了個乾乾淨淨,換上黑色的長褲、雪白的襯衫,戴上帽子將頭髮都塞進去,並且用精細的髮卡別住。等下去到她那整潔的廚房裡,她將圍裙一圍,目光清點著操作檯上那些食材——她要用這些食材,在晚上七點之前,準備好一桌價值不菲、品質一流的酒席。
這桌酒席是客人在一個月之前就預定的,聽說是為慶祝父親六十六歲的生日。本地有“六十六,一刀肉”的說法。父親六十六的生日,做女兒的要割一刀肉孝敬老人,就是體之髮膚、受之父母,當回饋養育之恩的意思。現在,不興只來一刀肉,還要來一桌席面。
索鎖看著操作檯上的杏鮑菇發了會兒呆。
“鎖鎖?”姥姥在門口,見索鎖出神,叫她。
索鎖在廚房裡開始工作的時候,不喜歡任何人進來打擾她。就算是姥姥,還有等下會來給她幫忙的小虎也是這樣。負責做侍應生工作的小虎,也只能在視窗端走食物。
索鎖看姥姥。
“圍裙沒繫好。”姥姥提醒她。
索鎖繫好圍裙。
今天有點神不守舍的。
“姥姥,我來了!”小虎跑進來。帥氣高大的一個小夥子,身體彷彿有乾瘦枯萎的姥姥兩倍大,眉清目秀的,臉色極好,好像把白天的陽光都吸足了,專門在晚上釋放出來似的。他攀著姥姥的肩膀,對頭都沒抬的索鎖叫了聲“鎖鎖姐”!
索鎖瞅了他一眼,說:“洗澡換衣服去。”
“好。”小虎笑著,從他隨身的大包裡拿出一樣東西來,放在操作檯上,“生日快樂。”
他說完就走了,姥姥也走了。
索鎖停下手來,看著那個淡綠色的小盒子。
不用開啟也知道是什麼。
第一章 風起時你在哪裡(十一)
從上週末開始,這小子總有意無意地拿著本雜誌,在她面前翻來翻去的,問她廣告裡的首飾哪個最好看。
她被煩不過,胡亂指著其中一個銀色小蝴蝶結的項鍊墜,說這個好。又簡單又漂亮。小虎問她難道那個三色金的不好麼?
她斜著眼睛看看小虎,問你覺得那三色金的哪兒好看?
心裡明白這個小子恐怕又琢磨著要送她禮物了。還知道直接問她、一定是得不著句好話。可是年年都玩這一招,也真沒創意。
索鎖就讓那個淡綠色的小盒子一直在臺子上擱著,自己有條不紊地準備著晚宴。
小虎換好了制服託著銀盤站過來要去上菜的時候,她低聲說了句:“多事。”
小虎咧了下嘴。
這通常是索鎖說謝謝的意思。
索鎖將翅羹小心地挑進小瓷碗裡,點綴上一點點的紅色和綠色。
在柔和的燈光下,這一碗碗翅羹晶瑩剔透,看上去,令人一見已傾心……
“生日快樂,鎖鎖。”她在心裡說。
今天,是她27歲的生日。
她做廚師,也已經有三年了。
這三年裡每一個生日,她都在全心全意為別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