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是,我的身心沒法一致。她惹起我的慾念,我的身體卻如老頭兒。焦急拼命卻是有心無力。
「這家酒店沒有Perrier呢!」
小夜子看著冰箱。燈光讓她的影子放大了映在牆壁上。這個黑影看來像是甚麼怪物似的。小夜子已經穿好衣服了。
「你不用送了,我自己回家。」
「呀呀……」
我窩在床上回答。
「這個時候,我可不知道要說甚麼。」
「算了,安慰反而教我難受。」
「再見。」
小夜子離開。我裸著身子賴在床上,覺得自己好像那些給丟在貨倉裡的人體模型似的。
走出時鐘酒店,都已經過了兩點鐘。我只好攔計程車回家,途中卻又改變主意,在新宿下車。
新宿倒是充滿另類能量,我懂那些傢伙的心情,來到這裡,就覺得踏實安心。這裡可算是東京的「療養院」
。在街上蹓躂的,都是那些慘白弱不禁風的傢伙。
我先後跑到兩家小酒館喝酒,都是學生時代泡慣泡熟的。踏進去就衝來一種鬧哄哄的氣氛。我的嘴巴蹦出笑話連篇。人家受落,我也高興。這個晚上,我口齒伶俐,想不到自己擁有這種逗人發笑的本領,也真要對自己另眼相看了。
已經沒有地方落腳。錢都花光廠。我在新宿商業區前廣場那個噴水池邊坐下來。
黎明將至,人潮還是如鯽。廣場儼如一個雜耍場。撥弄結他白彈自唱的傢伙、爛醉如泥的傢伙、抱得肉緊的男人跟男人、盤腿坐禪一動也不動的流浪漢、異國語言、吵架搭訕賣淫、互相牽絆平衡,就像來到未來世界一樣。對了,跟那一出《2020》如出一轍。
抬頭一看,給大廈框住了的一方夜空掛了一個月亮。它小得可憐,跟在E.T看過的差遠了。定睛看了一會兒,月亮卻變得歪歪斜斜,輪廓都模糊了。到底怎麼了?
眼角滲出暖暖烘烘的東西。呀呀,我想,是哭了。
第五章
奈月 我欲見而他不在
協介的事讓我耿耿於懷。
我們傷了他的心,沒說半句就道別了。他是個感情內斂的人。那個時候,他若無其事還一臉笑意,我卻知道這只是一種體貼。
我生時男的那口氣還沒有消。當然,這個也不是他想見到的結局,但事情弄至如斯田地!可不足一句「無心之失」就可以把甚麼都一筆勾銷的。
我老是揮不去時男在電話裡說的一句「賣人情」。站在我的立場來看,難道小事忍讓不發牢騷,就是給他賣人情?他竟然有這個想法?
我對於那些雞毛蒜皮的事情,的確容忍。儘管他不給我電話,約會遲到,我都覺得沒有必要為這點小事嘮叨嘀咕。我相信,他是沒有把話說出口,心裡還是有歉意的。
可是,當我聽到他的話,才察覺自己在他心裡的地位也只是無足輕重。
我悶悶懨懨躺在床上。平時跟他吵吵鬧鬧的,都是尋常,這一次卻沒有怒氣騰騰,心裡倒是涼了一截似的。我不由得要反問自己。
我喜歡時男嗎?
我躊躇。雖不算是猶豫,就是找不著答案。
想得好累,就給協介打個電話好了。算是心裡有個疙瘩,也想找個人聊一聊。
電話鈴聲響個不停、就是沒有人接聽。想他外出了,正想掛線,卻是「咔嚓」一聲,聽到有人拿起電話。
「喂喂,協介,是我,奈月。」
「呀呀。」
協介的聲音沒精打釆。
「怎麼了?身體不舒服?」
「嗯,躺著睡了。」
「感冒?大熱天染感冒就是體質虛弱,不要緊吧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