鼻孔,睜開眼睛,景象大變。
白茫茫的,如果不是在雪地裡,那就是在——
醫院。
“你醒了。”是文宇。他坐在病床旁邊,臉上交織著憂慮。
是的,我暈倒了,被文宇送進了醫院,待會兒還要作檢查。
“想不到他對你這麼重要。”文宇嘆道。
我苦笑。一個我養了十四五年的孩子,你說呢?
“如果你真的怕鴻筱被帶走,我們就瞞著建初好了。讓鴻筱的身世永遠成為秘密。”
我注視著文宇的眼睛,道:“這個世界上沒有永遠的秘密。”
醫生將我帶走,問我最近的飲食睡眠情況以及有沒有其他異常。我說比起上一個月,我就像換了一個人似的,渾身上下沒哪個地方對勁兒。噁心、失眠、肚痛、沒食慾,還老腹瀉。懷疑自己是腸炎,但是吃藥又不見效。
“為什麼不早點看醫生?”
“我嫌麻煩,而且我以為是小病,吃藥就行了。想不到……”
“你家裡沒其他人?”
“有一個上大學的兒子,平時都不在家。”
醫生刷刷寫完診斷單,交到我手中,道:“去做血檢和超聲影像檢查。結果我們會及時通知你的。”
我接過診斷單,看到幾排鬼畫符一樣的字,問道:“大夫,我……我沒得什麼大病吧?”
“哦”,他低頭繼續寫東西,“現在還說不上。那個送你來醫院的先生,是你什麼人?”
“他跟我只是普通朋友。我在北京沒其他親人。如果有什麼問題,你還是首先告訴我好了。你放心,不管什麼病我都能承受。”
他摘下眼鏡,盯著我,盯了有四五秒,道:“既然你沒有其他親人,出結果後我們會直接通知你的。但你要作好足夠的心理準備。”
拿著診斷單,做了一系列醫檢。文宇一直陪伴在側,我檢查完後極抱歉地道:“今天耽誤你太久時間了。”
“我們之間還說這些?你太拿我當外人了吧。”
從醫院走出,已是晚上八點,一陣冷風吹過,我打了個寒戰。文宇把他的外衣脫下,披在我的肩上,又摟著我進了車。
他的動作溫柔而不可拒絕,比男朋友還男朋友。
不可拒絕。
所以沒有拒絕。
開車回家,文宇安整好一切後,問道:“今天醫生跟你說了什麼?你的身體有沒有大礙?”
“要等檢查出來才知道。”
“那你現在感覺如何?需不需要……需不需要我今晚在這裡陪你?”
我的心一跳,他這麼直接,這麼直接。
可是我的喉嚨裡竟發不出一個“不”的音符。他的目光繚繞,比月光沉靜,比星光溫情,充滿細緻的關懷,還帶著不露聲色的憐愛。只有一個寬厚、敏感、富於愛心的人才會有這樣的目光。我委實不想讓自己的身影從這片目光下撤離。
話說回來,十多年前,我不正是被這目光一擊而中的麼。如今,他又將這宇式目光交付於我,完完全全地、不加掩蓋地交付於我,給我病弱的軀體披上安全與希望的風衣。
如果說有的人能用眼神殺人,那麼文宇就能用目光救人。
至少,今晚,我是徹底被這目光挽救,病痛憂慮一掃而光。
躺在床上,蓋著被子,文宇坐在床邊給我講他這些年的遭遇。他果然是受了很多苦。在美國被人輕視過、騙過,和姜嵐——那個火一樣的女人——從吵鬧到冷戰,以分道揚鑣告終。十年奔波,磨蝕了他的激情,也賜予他穩重與隱忍。
一個男人,身邊不能沒有一個溫柔的女人。一個真正溫柔聰慧的女人,就像四月的雨十月的風,可以讓一個男人迅速沉靜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