入骨,一身血都變涼了,“既如此,又何必叫我活過來?”
再一次被重創了情與心,沈嵁向著虛無的天際吼了出來:“欲了難了,留下這條賤命就是為了讓我看如今這結局嗎?這一生被擺佈得還不夠,要連這身子都抵賣!究竟是我太貪太奢,原就不該想不該有不該求。都是我的錯,生錯了,活錯了,是不是?!”
院中掃打的僕役從未見過沈嵁這樣的情緒爆發,他們連話都很少聽他說,偶爾見他落淚,並不曾懼怕過他。這位爺雖不愛笑,可一貫是好脾氣好侍弄的人吶!
然而此刻他捧著似乎是家書的信恨聲問天,看起來可憐,也可怕。他面色難看極了,好像風中弱柳不堪一擊搖搖欲墜。僕役們忐忑地圍攏上來,不知如何關切,但想關切。他們更想湊近了看一眼那封書信,收穫隻言片語的資訊,要去與府中其他的主子們稟報。
“爺——”
然而伸出的手尚未觸及,沈嵁一腔悲怨都作了紅,噴口而出,將手中信箋染成腥色。
“哎呀,沈爺當心!”左右急急將他扶住,防他撲面摔倒,也已有人伶俐向院外跑去尋求幫助。
沈嵁坐不住,被攙扶著勉強搖搖晃晃站起來,抬眸失魂落魄地掃過身邊一圈憂心的面孔,都是好人,也都不是親人。他慘笑一聲,發了狠,使力搡開人去,沿著簷廊踉蹌奔跑,直衝回房去。
僕役們頓覺異樣,不敢怠慢,自然追趕過來。想不到沈嵁人進去,順手竟將房門合起落閂,任誰來叫都不開。
活著,再不肯開!
凌鳶感覺不到自己的心跳了。
她想自己是死了吧!人活著,心死了,疼死的,彷彿一具活動的行屍走肉。種種情緒一股腦湧上來,憤怒、駭怕、後悔,全都堆積到了一起,凌鳶分不清主次,也不想分清。她已連哭都做不到,喉嚨似被隱形的手死死卡住,發不出一點兒聲音。
“燕哥哥!!”
舅舅沈晴陽的痛呼嘶啞變調,聽起來不像人聲。
燕伯伯捂著心口痛苦地伏低著,身前是一大灘黑紅的血汙。他擺擺手,喘著粗氣,雙眼失焦對著隨便什麼人道:“沒事!真氣勿斷,小海?!”
三叔冉雲額頭已滿是汗珠,唇色微微發白,也只壓抑著說:“哥哥放心,我撐得住!二哥再來!”
父親的右掌彷彿烈火淬紅的冶鐵,嘶嘶冒著白色的蒸汽。他凝眉抿唇,一掌拍下,正中面前人的左胸。
“回來,越之!活下去!”
每個敬愛的長輩都在全力以赴,只為了再一次從鬼門關裡搶回一個人。他們要救沈嵁!
自殘,自盡,沈嵁此生至今許多次想將生命放棄,卻都不像今日這般決絕。
噬心的蠱藥吞下了,雙腕的脈割開了,一條撕裂再接的衾布甩上房梁投繯自縊,沈嵁死得不留餘地。最先趕到的三爺爺震開房門將他放下,想用綿厚內力搶救萬一,才知他竟逆行了懾魂的罡勁,體內真氣將散,一身修為或要廢了。
師恩浩蕩,僧者慈悲,三爺爺本欲耗盡自己的內力救沈嵁還陽,正被迅速趕到的燕伯伯阻止。
蠱藥猛烈,先解毒再療傷!
——燕伯伯以如此的理由拖延了三爺爺以命換命的謀算,等來了父親和三叔,等來了舅舅。
此刻蠱藥的毒性已被燕伯伯盡數納入幾身,三叔正依靠自己同樣霸道烈性的內勁為沈嵁重新聚斂亂竄的真氣,而父親要做的,是續脈連筋。
大家都在幫助沈嵁,每個人都清楚自己的價值和作用,就連母親都撿了那份染血的書信冷然往南苑去整肅僕役。小舅母在安慰舅舅,大伯母可以照顧燕伯伯,嬸嬸把三爺爺攙到一邊,小年儼然兄長的可靠模樣將弟妹們牽去了隔壁,唯有她,凌鳶——自詡最親近的伴兒,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