著他那時的模樣,蒼白的面色,因驚慌而破碎顫抖的眸光……他那樣沉穩內斂,淵持嶽峙的一個人,竟生生因她之故這般的一驚一乍,叫慧安當時險些脫口而出:這孩子我不要了,莫擔憂,我喝藥可那一刻偏喉嚨似被堵了棉花團,任是她張開了嘴,瞧著他那焦慮急切的模樣卻是半句話也說不出來,只能凝望著他,笑著,淚水卻如斷線之珠顆顆滴落。他越發慌亂的神情在她的淚眼迷濛中深刻入心頭,當時只嘆,此生得他情深至此,她再無所求……如今瞧著他沉睡著,眉頭仍緊蹙在一起,慧安不覺眼眶就紅潤了起來,她抬手撫上關元鶴的眉尚未動,手腕一暖,卻是關元鶴伸手抓住了她,接著他便睜開了眸子,瞧見她紅了眼睛,眸中閃過不贊同,抬起身將額頭抵上她的,輕聲道:“不是答應我不再讓自己傷心傷神嗎,怎生又哭了……”
關元鶴本就是帶兵之人,常年養成的警覺習慣,一點動靜不管是再沉的夢也會醒來。方才慧安腳步雖輕,可她剛入書房他便醒來了,只覺極累,未曾睜開眼睛,倒不想慧安剛在身邊坐下,氣息便就不穩,他睜開眼果就見她眼睛紅紅的、懸淚欲滴。
而慧安聽關元鶴聲音中帶著責怪和無奈,卻勉強壓下眼淚,笑著道: “大師說孕婦承載了腹中孩兒的喜怒哀樂,容易情緒變動,許是咱們的孩子瞧他父親如此勞累心疼了,借母親的眼睛想讓他的爹爹知道他在關心著你呢。”
關元鶴聞言失笑,將慧安攬在懷中帶著她一併躺在了床上,兩人的手十指相扣,慧安趴在關元鶴的胸前閉著眼睛,半晌無語,風過帶起窗邊書案上未曾合上的書冊,書頁翻動著,唰唰作響,聽著那聲音,感受著關元鶴沉穩有力的心跳,慧安只覺所有的東西都在他溫暖的懷中化做一片輕鴻,只餘熟悉的安寧於祥和。
過了許久,慧安才輕聲道:“崔氏說老爺情形不大好,想要見你一面……”感受到身下軀體微微僵了下,慧安不覺抬起身子瞧著關元鶴,道:“去看看他吧,懷恩大師說他是心病,老爺年齡大了,經不住病痛。”
慧安本不欲強勸關元鶴,只因在她心中都不曾原諒關白澤,生出了恨意,更何況關元鶴?可若關白澤真就這麼去了,她只恐關元鶴真會一生揹負著這恨和憾,她不想他如此。
言罷見關元鶴抿著唇不吱聲,慧安嘆了一聲又伏在他的胸口,徐徐道:“你知道嗎?那日瞧著那木雅癲狂的神情,有那麼一刻我竟不恨她了,只覺著她是那麼的可憐,這二十多年來生不如死,揹負著仇恨如同行屍走內一般活著,最後仇報沒報了且不論,卻將自己弄得人模鬼樣,倒不如當年一頭撞死隨了她那夫婿去了來的乾淨……當年初知母親的死是孫熙祥一手所為,我心中的恨不亞於你,自那之後一心便想為母親報仇,恨不能手刃了他,我一步步最後終是如願得償,令到孫熙祥身敗名裂,慘死他鄉,可我卻一點都不高興,若非遇到了你,怕是連活著為何都弄不清楚。如今有了你,有了腹中的孩兒,我只覺曾經那些刻骨銘心的怨恨都不過是浮雲罷了,在歲月在寬懷的愛中顯得那樣的微不足道。堪破、寬容、憐憫、放下、方得自在,我說這些不是想勸你如何,你不願原諒老爺我便陪你一起,我只是不想你不自在,不想你揹負著他犯下的錯誤來折磨你自己……去瞧瞧他吧,若是真就此錯過,定會抱憾一生的。”
關元鶴聞言卻仍舊未語,只是輕輕地拍了下慧安的背,慧安也不再多言,當她以為關元鶴不會再開口時候,卻聽他輕聲道:“他若真就此死了,到了地下也算有臉面對我母親,我便不再怨恨於他。”
慧安聞言一驚,抬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