波逐流般從側面漸漸向她漂來。然後,當她轉身欲游回堤埂時,他們彷彿沒有預料似的相遇了。
“夫人,您身體還好嗎?”這位先生彬彬有禮地問道。
“哎喲,先生!是您呀!”阿絲泰爾愉快地回答。
接著,她莞爾一笑:
“我們又見面了!”
這位先生正是年輕的埃克托·德·普魯卡斯托爾。在水裡,他仍然顯得十分靦腆、強壯,並且很高興。有一陣,他們默默地遊著,中間隔著一段合適的距離。為了聽清對方說話,他們不得不提高嗓門。然而,阿絲泰爾還是努力保持著她認為應有的教養。
“謝謝您引導我們來皮里亞克……我丈夫非常高興。”
“那位獨自站在堤埂上的先生是您的丈夫,對嗎?”
“是我丈夫,先生,”她回答道。
於是他們重新緘默無語。他們在海上注視著阿絲泰爾的丈夫,他那高高的個頭使他顯得活像一隻黑黝黝的昆蟲。謝卜爾先生感到驚訝萬分,他把腳跟踮得更高了,他想看清妻子在浩瀚的大西洋上到底遇見了哪位熟人。毫無疑問,她妻子在跟一位先生談話。他看見他們中有一個把腦袋轉向了另一個。這大概是他們在巴黎的某個朋友吧。可是他努力搜尋記憶之後,發現自己只是白費心思,在他們的熟人中找不到任何人膽敢這麼冒險。於是他一邊等待,一邊轉動小陽傘,以此為娛樂。
“是的,”埃克托對充滿魅力的謝卜爾夫人解釋道,“我來叔父家玩幾天。您看見那邊半山腰的住宅了嗎?那就是我叔父家。我每天都游水,而且每天都從平臺對面的沙嘴下水,一直游到堤埂。然後,我再往回遊,總共兩公里。這是一種極好的鍛鍊……可是您,夫人,您真勇敢。我從未見過哪位夫人有如此勇敢。”
《謝卜爾先生的貝殼》2(2)
“啊!”阿絲泰爾說,“我自幼便跟水結下了不解之緣。我熟識水性,我們是老朋友了。”
他們漸漸靠近了,這樣,便無需大聲說話。在這個炎熱的上午,大海彷彿靜止了,好像一幅寬闊的波紋織物。一幅幅緞子展開了,繼而就好像一根褶紋緞帶被拉伸、拉大了,輕輕盪漾的水流將它載向了遠方。當他們彼此靠近時,兩人的談話顯得更親密了。
多麼美妙的一天!埃克托將海岸的好幾處地方指給阿絲泰爾看。那邊,距皮里亞克大約一公里的那座村莊,叫狼魚港;對面是莫爾比昂,它那白色的懸崖就好像一幅水彩畫一樣清晰地展現在他們眼前;最後,在另一邊與大海相接的地方,都梅特島在湛藍的海水中間成了一個灰色的斑點。埃克托每指一處,阿絲泰爾便停下來注視著他手指的方向。在一望無際的碧波里,眼睛幾乎貼著水面,眺望著遙遠的海岸,這使她興趣盎然。而當她翻身面向太陽時,頓時一陣目眩,大海似乎又成了無邊的撒哈拉沙漠,星星點點的耀眼反光撒在黯然失色的浩瀚沙漠上……
“多美啊!”她喃喃地說,“多美啊!”
她仰浮在水面上,打算休息一會兒。她不再動彈了,雙手交叉,腦袋往後仰,身體放鬆下來。於是,她那雪白的小腿和白皙的胳膊浮在了水面上,隨波漂動著。
“這麼說,您出生在蓋朗德,先生?”她問。
為了談話更方便,埃克托也仰浮在水面上。
“是的,夫人,”他回答道。“我曾經去過一次南特。”
接下來,他詳細地講了他所受的教育。他在母親身邊長大成人。母親是個十分虔誠的宗教徒,保持著舊貴族階級的一整套傳統。他的家庭教師是個教士,差不多把人們在中學學的知識都傳授給他了,同時還額外為他大量講授了教理和紋章學課程。他還學習騎馬擊劍,由於勤於鍛鍊身體而中輟了學業。他好像童貞般的純潔無瑕,因為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