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一樁奇事。朱權在水牢中翻騰了半天,何當歸記得他的水性不好,潛入水下找恐怕有難度,當然了,“水性不好”也有可能是他在隱藏實力,他根本就是一個徹頭徹尾藏在套子裡的人。
何當歸冷笑一聲,還找什麼,不見了就是死了唄,沉到水底了唄,水底還躺著你的女兒呢,朱權。
水牢被改建過兩次,佔地面積非常大,朱權找了很久都無結果,索性揮掌一通狂拍水面,將牢裡的水拍成一道道水柱,射出頭頂的牢門去。一時間水牢中冰水飛落如雨,片刻之後,水牢中的水被抽乾了,角落裡一個小小的黑色物什。何當歸掩面流淚,那個是她的女兒……
“逸逸!逸逸!”朱權大叫,聲音在水牢中迴盪。抽乾牢中水,他只看見了一個空蕩蕩的牢房,裡面沒有他的何嬪,某種力量,在措手不及的某個時刻,牢握了他的心口,讓他忘記呼吸。
何嬪人呢?她的屍體呢?這是朱權和何當歸共同的疑問。
朱權飛身躍出水牢口,迅速往前院走去,立意發動府中所有人去找,封了府門,封了城門去找。何嬪詭計多端,她一定是想到了什麼法子,逃出了水牢,她逃走了!朱權腳下飛快,以至於沒注意到腳下,一腳踩上了一個軟乎乎的東西,他低頭看時,一張素白小臉被掩埋在新落的白色積雪下,那張小臉雙眼緊閉,白的幾乎與雪同色,除了頭髮,她的整張臉全都與白雪同色。
朱權在她身邊蹲下,試圖叫喚她,但她每一寸肌膚都是冰冷的,不剩一分一毫溫度。“醒過來!”他伸手,輕拍著她的臉。
沒有反應,她像是睡著了,一動也不動。
“該死,何嬪,醒過來!”朱權咬牙低吼道,“我有事要問你,你醒醒!”還是沒反應,他突然變聰明瞭,懂得伸手去試她的鼻息了。微抖的手指湊近,然後微微舒了一口氣。何當歸疑惑地蹙眉,難道這時候自己還沒死?自己什麼時候跑出水牢了,她竟不知。她昏過去時最後一個印象,就是刮骨燎心的劇痛,以及沒有盡頭的寒冷、
明知何嬪是被冤枉的,朱權還端著高高在上的架子,厲聲命令道:“你醒醒,你現在醒了,本王就寬恕你過往的罪過,還同從前一樣對你!”何當歸啞然了,莫說是人,就算是一條狗,也不可能再回頭吧。
朱權忽而又變聰明瞭一點,懂得摸脈,還懂得用真氣護住何嬪的心脈了。不過,由於剛才一場大戰令他消耗太多,當然了,也有可能是他太小氣,捨不得給何嬪輸送太多真氣,總之,一炷香後他就撤開手,抓著何嬪的肩膀用力搖晃,大吼道:“我已經原諒你了,醒醒,你醒醒!”
何當歸咬著兩排牙齒笑了,朱權,你憑什麼原諒我,你又憑什麼覺得我應該醒過來被你原諒,三個月關在水牢裡,一口飯都沒有,只能吃一點偶爾從護城河那邊衝過來的魚蝦為生,我又不是仙兒,你憑什麼覺得我還有本事活著?我撐著一口氣不死,就是想看看你遭什麼樣的天譴!如今親眼得見你手刃親父,我心裡真是痛快。
他抱起比羽毛還輕的她,跌跌撞撞往最近的屋舍走去,一路掉粉落渣,白色成塊的雪從她的髮間和破爛衣衫間掉落,一道蜿蜒的白色痕跡,在白皚皚的地面上並不明顯。
“來人!快來人!”朱權喘著粗氣吼道,“人都死到哪兒去了!把火爐和熱水送來!”說著走到一間屋舍門口,一腳踹開屋門,將何嬪放在床上,將她溼冷的破爛衣衫全數撕走,用錦被將她裹好,再次衝門外大吼,“火爐!熱水!”
火爐和熱水立刻被送來,朱權驅走那些人,一踢房門,就將裸身的何嬪浸到一桶熱水中。
何當歸心道,朱權真是個二傻,受了凍傷的人不能立刻烤火或碰熱水,這是最基本的常識吧,虧他還號稱精通百技,博覽群書,他的一肚子學問都見鬼去了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