龐統轉身從抽屜裡摸出一本詩冊:“這是郭璞最得意的詩作,一共有十九首。他當年送給我叔叔龐德公,被我叔叔扔在垃圾箱裡。我見他寫得不錯,就重新撿了回來,今天送給你了!你明rì對著他的肉身高聲朗讀,他定會出來見你!”
“多謝前輩!”山伯大喜過望。他本想回鬼市張貼告示,四處尋覓郭璞的下落,卻沒想在這裡見到龐統,還給他點明郭璞的方位!
龐統又叮囑了幾句:“千萬別錯過了!這是你唯一的機會!郭璞被斬之後,元神只能留在肉身附近半個時辰,然後就飄然遠逝,不知所蹤。”
山伯心中不安:“只有半個時辰?怎麼會這麼短?”
………【第103節 鬼師】………
“君到姑蘇見,人家盡枕河。古宮閒地少,水港小橋多。”
姑蘇是江南水鄉的代表,水網密佈,縱橫交錯。城中是水,城外是水;園中是水,園外還是水。
巳時未至,山伯便趕到姑蘇城南的山崗上。
烈rì當空,陽光燦爛,他不得不穿上蝶衣,在周圍飛來飛去,四處尋找生著鳥巢的柏樹。
山上林木茂盛,所幸柏樹並不多,架著鳥巢的柏樹就更加少了。
巡視一圈,他終於確定了目標。
那是位於山崗北側的一株高大的柏樹,樹幹本身並不高,早早分出兩個枝杈,每個枝杈卻都高得出奇。枝杈正中一個鳥巢,足比別的鳥巢大兩三倍還多。
柏樹之下立著塊無字的墓碑,碑後石壁上有一個人工開鑿的山洞。洞深八尺,寬約三尺,彷彿石雕的棺材一般。
再往下看,墓碑距離山腳足有三四十丈,眼前的林木都被砍掉了,空出寬約五尺的通道。
山伯瞧得暗暗點頭,心道:“看來龐統所言不錯,郭璞早就做好了準備,就等兵解那一刻了!此處距離姑蘇城不遠,只要人一死,不出半個時辰,肉身就能抬過來。卻不知抬棺的人是誰?會不會妨礙我與郭璞的交流呢?”
他站在柏樹蔭中遙望姑蘇,心想:“這郭璞真是個怪人!既然做過三位閻君的師爺,顯然在yīn間位高權重,又何必重入人間,忍受兵解的苦楚呢?難道說他也要入世修行,積累功德不成?”
“還有,他為何要修散仙?難道說是因為鬼氣太重,元神不足的緣故?”
山伯越想越覺得難解,既然想不通,只好忍住不去想他。
他從蝶衣口袋中摸出龐統給他的那冊《遊仙詩》,從頭開始閱讀起來。
“‘青溪千餘仞,中有一道士。雲生樑棟間,風出窗戶裡。借問此何誰,雲是鬼谷子……’好詩!‘雲生樑棟間,風出窗戶裡’,這兩句詩說的該是‘坐忘’的境界了。鬼谷子閉目端坐,凝神斂息,頭頂上雲霧繚繞,耳畔邊清風習習。此時天地無存於心,物我皆忘,與道冥一……果然是好詩啊!”
讀著讀著,他禁不住高聲讚歎起來!
“‘悠然心永懷,眇爾自遐想。仰思舉雲翼,延首矯玉掌。嘯傲遺世羅,縱情任獨往。明道雖若昧,其中有妙象。’……思維掙脫了人世的羅網,如大鵬展翅,天空海闊,縱情往來。看來郭璞先生在探索‘大道’啊!老子云:‘孔德之容,惟道是從。道之為物,惟恍惟惚。惚兮恍兮,其中有象;恍兮惚兮,其中有物。’這是多麼奇妙的景象!”
山伯一邊讀一邊感嘆。
他本來就是個書呆子,這一摸起書來,早將整個身心沉浸在書本里,渾然忘記自己的來意了。
“……雜縣寓魯門,風暖將為災。吞舟湧海底,高浪駕蓬萊。神仙排雲出,但見金銀臺。陵陽挹丹溜,容成揮玉杯……升降隨長煙,飄搖戲九垓。奇齡邁五龍,千歲方嬰孩……”
他一首接一首地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