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我覺得自己失敗透了。
蘭素曦終於放下筆,合上了日記。這一年半的時間裡,她曾不止一次地在日記中描摹自己頹敗的心情,然而,導致的結果卻只能是對那晚的記憶片段越來越模糊。
醫不自醫。
皇甫軒教會了蘭素曦分析各種人格,引導各種心理疾病患者走出困佑心靈的泥沼的方法。甚至,毫不誇張地說,蘭素曦現在幾乎可以做半個算命先生了。但,即使她能識人、識心、預估危險,她仍始終無法治癒自己的心病。她的醫生向來只有一個人,那就是安遠。
在江彭宇離家出走後,蘭素曦也曾經出現過這樣的對創痛記憶的自我壓抑,很長一段時間,她甚至回憶不出自己的爸爸去了哪裡,為什麼要離開。直到安遠到來,才帶著她一點點走出陰霾,恢復了那段童年記憶。
從心理學的角度說,她必須完成一個心理重建,讓自己能夠承受某段記憶帶來的痛苦,才能夠真正恢復那段創痛記憶。然而,能夠幫助她完成心理重建的人,卻已經消失了一年半。
蘭素曦開啟電腦,在網上搜尋到了安遠當年預訂的家庭旅館,預訂了和當年相同的房間,而後提著簡單的行李,去了北京火車站,手裡握著兩張臥鋪車票。
在人頭攢動的候車大廳,蘭素曦安靜地站著,安靜得如同一縷空氣,毫無存在感。
離檢票還有五分鐘時間,蘭素曦輕輕閉上眼,她似乎能夠看到兩年前那個捂著闌尾炎的刀口、在人群中挪向檢票口的自己。
“觀自在菩薩,行深般若波羅密多時,照見五蘊皆空,度一切苦厄。”
在嘈雜的人聲中,蘭素曦在心中默唸著。如同兩年前的自己。
那時,是為了幫助自己分散刀口的疼痛,而此時此刻,她並不妄圖祈求什麼,就只是習慣性地默唸著,以安穩心神。
大多時候,小曦喜歡誦唸經文,喜歡在誦唸中頓悟的過程。只可惜,七情六慾斷不了,任何經文,都沒法替人往生。
“無掛礙故,無有恐怖,遠離顛倒夢想,究竟涅槃。三世諸佛……”
坐在了鋪位上,蘭素曦的唇抿得更緊些。了無掛礙,她終究再也做不到了。
一夜無夢,枯坐天明。沒有了跟她擠在一個鋪位的安遠,沒有了講反間故事哄她睡覺的安遠,也沒有了會提早去餐車買早點、早早預訂好酒店替她周密安排行程的安遠。
失眠,但不算嚴重。所幸,她還不到需要用抗抑鬱藥物調節神經的程度。終究不能讓自己沉溺下去,畢竟她已經再不是過去那個“了無掛礙”的蘭素曦。但偶爾,她還是想要任性一次,就好比現在,她執拗地要隻身再去一次諦海。
於是,一個人到諦海,一個人入住,一個人的傍晚,在濱海廣場的沙灘上,小曦蜷膝而坐。海水不停地湧動,替淚腺喊疼。哭吧,在這個沒人認識你的地方,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場。小曦一遍遍勸說著自己,然而淚意偏偏止在了眼底。
“安遠,當年,我們相愛,我因為你,背離了佛祖。如今,我卻根本做不到,因為佛祖,而背離你。這算不算是佛祖對我最大的懲罰?”
小曦的心猛然抽痛了。她想引導自己去尋找疼痛的緣由,卻已經頭痛欲裂,眼前有模糊的血光閃過。
是什麼觸動了休眠的神經?小曦很快意識到,劇痛掩藏之下的,正是那段被壓抑的記憶。蘭素曦,找到它,找到它就能找到安遠了。
小曦緊緊抱住頭,一遍遍鼓勵自己,也努力複述著剛才引發她情緒的那句話。
“安遠,我因為你背離了佛祖,如今,卻,沒有辦法,因為佛祖,背離你。”
疼痛如同錐子,從腦仁向外扎,就像無數的蠱蟲,想要從小曦的頭顱裡面鑽出來。
“安遠,我因為你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