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眼見到宸,我便深深地有種自卑,這樣的絕美,雖然有殘缺,可,我依然比不過。
我唯一能媲美於她的,恐怕僅僅是平靜如水的溫柔。
當她容貌恢復的那刻,我知道,除了他,沒有任何人會有這種能力。
可,她畢竟是西周國主的后妃,又怎會屬於他?
他此時的深陷情網,為何獨獨吝嗇憐取眼前之人?
宸走的前一晚,我奉詔去冥宮伴駕,甫進去,旦見他眸光清冷地望著軒窗外的月色,身上籠著的,除了淡淡的愁緒,再無其他。
“陛下,明日宸昭儀即將返回西周,通關文碟陛下可已賜予?”微微啟唇,卻是言她之事。
“幾日前的大雪,怕早阻了雲中的驛道。”他依然望著窗外我未知的一隅,緩緩道。
“正是,不到三月雪融,回西周只有取道漠北。”
“如此,不妨勸其三月再啟程吧。”他的語音裡聽不出任何情緒,卻一字一字,攫住我的心,然後,那裡,慢慢滲出一絲苦澀。
“臣妾遵旨。陛下,可曾召見過宸昭儀?”終是忍不住,還是問出這句話。
他微微怔了一怔,方道:
“不曾。”
他果然,還是否認。可,雪魄玉鐲,在我來北溟之前,哥哥便已教我識得,並說,只要我有一日能戴上,那東歧必可保得萬年周全。
“既然如此,倘若宸昭儀執意明日要走,還請陛下伴臣妾一同餞行,亦算是盡國君之道。”
“她終是西周的后妃,孤無論召見或是餞行,怕都不妥,你處理即好。”他回身,眸光凝望著我,“今日是除夕,孤連日繁忙,倒是忘記陪你了。”
是嗎?都是不妥,那如果妥當,怕也不僅僅是這些了吧。
他的唇畔泛起淡淡的弧度,而我,已醉在這弧度中十年,此刻,我仍然願意一醉,醉了,才能不去計較吧。
我害怕自己變成善妒的女人,從見到宸時,就開始害怕。
我走近他,輕聲道:
“陛下,臣妾曉得為帝之辛勞,臣妾能長伴陛下身邊,已是感懷銘記。”
他愈深地笑,在他冰灰眸底的深處,我恍惚看到,似乎映現出我的身影,如果,能一直佇留在那,又該有多好啊。
宸還是按期返回了西周,可,不過月餘,他竟遣婚使向西周請婚,而西周國君,所送的和親之人,正是宸的妹妹安陵言,然後,我更加悲傷地看到,冥封她為皇后。
原來,得不到那女子,她的妹妹,於他,也是種慰籍。
與君相伴十年,十年間,我是他唯一的妃,可,連這僅存的幸福幻想,如今都被殘酷地剝奪。
我欣賞著宸,與之惺惺相惜,但,心底此時的痠痛,卻亦是來源於她!
風言風語 番外:安得與君相訣絕(2)
安陵言,是宸的妹妹,但她的犀利,始終不是宸所有的。自她入北溟,我愈漸少出皎雪宮,而冥,也不常去她的倚凰宮,所詔亦很少。這個皇后的位份,更多時候,我看到的,卻似乎是另一個承諾。
偶爾,在宴席中見到,她眸底的冷凜常讓我莫名覺得心悸。
她不過十四芳齡,可在這青澀韶華的背後不知藏得幾幅丘壑,雖也是美極的女子,但這份美,與宸相較,終是少了那縷純真的淡幽。
我有些懼怕她看似溫婉的眼神,總覺得若多一次凝視,便會被眸底的那縷冰冷的寒意所刺傷。
但,真正刺傷的我,卻還是那位我一直深愛的男子,那位如謫神般的男子,終於,將我傷到沒有辦法去承受。
十年!他最後,還是選擇了結束。
結束我的痴念,結束往日的恩情。
光曌十一年七月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