生命的調零,從來不會有一絲地動容,那份冷酷嗜血,與天燁冰冷外表下的溫善,是完全不同的。
“你——”雲雅太后臉色微變卻是說不出下面的話來。
天灝的輕描淡寫,與此時殿內的氣氛形成鮮明對比,終於讓她開始無法剋制情緒,而一直默不作聲的天燁已悠悠啟唇:
“母后,此事,兒臣定會查明真相。小順子,送太后往明官正殿歇息。另傳楚瑜,撥一隊禁軍明日往十六王所說的崖下尋得萱瀅。”
“奴才遵命。”
“皇上,這名宮女在此事未查清前,亦不可留於此,以免危害龍體。來人,替哀家把她押往黑房。”
黑房本是南苑用來安放活捉猛獸的籠牢,太后的意思,怕不僅是羞辱於我這般簡單,在黑房,我若死於意外,也是一種完美的交代。
“慢!”天燁阻住太后身邊那幾個嬤嬤,道,“昭陽官的宮女,並不隸屬六宮,如何處置,也是朕親自發落,還請母后,勿違列祖留下的宮規。”
“好,好,很好!”雲雅太后似未料到天燁會這樣公然違逆她的口諭,毅然回身,邁出殿外。
“皇兇,果是不負美人恩。臣弟明日會帶禁軍找到那處懸崖,請皇兄安心。”天灝淡淡的笑意裡含著凜寒,那‘安心’二字,更是加重語音。
我不禁回首望向他,正對上他的眼眸,他深深地望了我最後一眼,隨即,走出殿外。
穿殿而過的風讓我裸露在外的腿,感到一絲沁骨的冰冷,我稍稍移動,想讓殘存的裙裾遮住呼嘯的風,可,終是徒勞,碎缺的布,怎麼能抵住風的無處不在呢?
一如,心若殘缺,則,再怎麼偽裝,都不可能以完美的樣子呈現。
小允子將殿門關上,不再有風,可,為什麼,我仍然沒有辦法感覺到溫暖,哪怕在他懷裡,此時,我依然手指冰涼,心裡也蒼澀到覺不出任何滋味。
萱瀅死了,我該開心才是,所有的罪名由她來背,又可救我的無憶於是非之外,這樣的結局難道不是最好的嗎?
也算是,對她曾經的所為,做一個了結。
但,我的耳邊,反覆出現的,是客棧中,她為我擋去滴血罩時的聲響。
無論我偽裝成怎樣的冷漠狠毒,原來,終究沒有辦法,只記得一個人的壞,而忘記她的好。
所以,我才會割不斷和天燁絲絲縷縷的牽纏,才甘願,讓自己,用恨,或者是其他的名義,來一步步演到不可回首的迷惘。
他鬆開擁住我的手,負手背對於我。
手臂的傷痕,血已凝固,素青上,褐色的血漬,如同腐敗的花蕊,僵硬成沒有生氣的枯瓣。
“皇上——”他背對著我,不辨神情,這一瞬間,他的寂廖,清楚地映現,頎長的背影,矗立在燭臺下,影子,隨著燭焰微微晃動,搖曳得連帳慢上都籠了晦暗的憧影。
“你的溫柔背後,每次都隱著另外的目的,是嗎?”他的聲音,不真實地,虛幻地傳來,原來,他一直都懂。
睿智如他,我的幾竅玲瓏心,又怎能藏匿到不為他所看透呢?
“既然你都明白,我還能否認嗎?”恢復清冷的語氣,無求於他,我的溫柔便會吝嗇得給予,真的是這樣嗎?
“朕信你說的每句話,哪怕溫柔的背後,是毒鳩,朕也會飲盡。”
他徐徐說出這句話,八年前,他所說“女子的美貌果真是致命的毒藥。她很聰明,但,朕卻不會去飲那噬骨乏鳩。”這言猶在耳,難道,八年,真能改變;或者說,他一直心底都是這麼認為呢?
反咬住下唇,齒根和櫻唇相互給予的疼痛,讓我不會流下淚來,不能說話,因為, 不知道怎樣去回這句話。
這樣的話,要用多少深情澆灌才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