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李斯眼中。讓她的良心作祟,讓她不能不顧及張垣的死活。
許梔從來不想問一個答案。她從他的反應中,該是清楚這一點。
縱她身上的香料作祟,但意志令他無法第二次變得迷惘。
他呼吸一滯,語調幾乎不穩。
張良握住她不安分的手。
“荷華…”
如果不是在牢獄,如果不是之前發生了那樣多的事,這樣順其自然的舉動,當是你儂我儂、濃情蜜意。
她無畏這場對話要到什麼境地,她只是需要一個結果。
於是乎,縱然每走一步踩在冰錐上,她也不會停止。
“荷華。”張良掌住她的肩膀,“你清醒些好不好?”
恰恰是她太清醒,才在來之前在特製的薰香之中又加了催情的香料,量不大,本來她就不是為了要做壞事。
許梔只是太清楚張良從一開始就不可能愛上她,她才很可悲的想要他再抱一抱她。
就這樣簡單而已。
可張良還是不願意她太靠近他。醴泉宮的荒唐,只是藥物的作用,只是他想要利用她維護韓國,只是她一廂情願。
她心裡驀地痙攣,只要她要求自己這樣想,她就能更好的讓自己的邏輯自洽,刺痛感仿若巨大的鐵器又突然砸在她的後背。
他的眼睛泛著黃色的光,更像琥珀,卻也和在大樹底下,她闔眼前看到的棕色一樣。
張良發覺她忽然僵硬下來的軀體,他剛要抬手。
哪知道許梔摟著他的手突然就鬆了,像是脫力般的垂在兩側。
她自傲的笑著,撿起剛才他的話接上,“我清醒得很,既然我已經得到了你,你的心在哪兒,我們在不在一起也沒什麼關係。”
“荷華,我,”
“我不想聽!”許梔突然打斷他。
她凝目絕然的看著他,臉上浮現出怪異的微笑,眼眶卻不由自主的發紅。
接著,他肩上一重,少女攥緊了他,語氣堅決。
“你該說的是。你真心喜歡我,也是真心為韓臣,更是真心要殺我。”
“說了太多。我都要忘了真心這兩個字怎麼唸了。”
她踉蹌著站起來,搖了搖頭,“俯首稱臣卻又暗藏殺機,這樣做的確要比在新鄭直接殺了我還要殘忍。”
她砰地將頭上的一朵紅寶石串的簪花拍在案上,那是朵月季。
“荷華!”
張良鮮少看她失態,驀地有些慌了。
她後退,後退又後退,清質的嗓音驀地從身後響起。
最終,張良扯住了她的袖子,他叫了她在城父所說的那個名字。
“阿梔。”
刺痛感從心臟蔓延全身,大腦已經一片空白,指尖也都發麻。
她聽到了,全身上下的每一個感官都在告訴她,她聽到了。
“我愛你。”他說。
難道她感覺不出來愛嗎?
她在警告自己不能回頭,不可以回頭!
於是。
她決絕伸出手,用力抓住了鐵欄,拉開牢門。
擦擦切切的雜草聲是牢獄中唯一的聲響。
張良拾起落在大氅褶皺中那支小小的鐵瓶子,也如同當年他放在她手中的玉環,溫涼沁在手心,千鈞萬重。
如那摔在楚國的玉環,今已成玦。
因為從一開始,蘇秦正是他的參照。
張良為自己做的就是死局。
自他踏入咸陽城的那一天,今日就是他的結局。
“小公主不會殺你。”趙嘉的話縈繞在側。
“我死,許多人都能得償所願。這般當算最好的收場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