說些什麼。
她不接受這樣的場景!
她若是楚人,若是施夫人的故交親友,看到這樣的血仇。
那她要找秦人拼命啊。
李賢把傘傾了過去,用在古霞口從趙人那裡學會的口哨以及火把,將野狼驅散不少。
施夫人望著許梔,笑得虛弱,如釋重負,“葉兒果然……找到……你了。”
許梔見她緊緊地把孩子掩在身下,做著母親最後的保護。
那個孩子是她親手接生下來的。
她怎不動容?
許梔看施夫人動了動唇,她壓低了身,幾乎伏在地上,“你說。”
“我的名字叫芸。芸香的芸。我出身於楚國施氏,施氏是個很老……很舊的……你可能都沒有聽過的族系。”
施氏,楚國施氏,這是要追隨到周天子還正鼎盛時期的古老族系。
從某種程度上說,他們繁榮在遼闊的淮南平原,是最早的封君。
羋姓王室開疆拓土之際,施氏立下汗馬之功。
“不,”許梔嘴唇顫抖,轉而眼神堅定,“我聽過,我知道。羋姓王族不該忘記你們。”
施芸笑了笑,她的眼神哀傷而複雜,許梔看不懂。
她說:“你真的很聰明,也很討人喜歡……我們施氏歷代是……從軍之人,可惜太平的楚國不想要太多將軍。”
“可這些年。楚國真的……太平嗎?”
許梔本以為這是個經典的託孤情節。但施芸說了這樣多的話,還是沒有提到她的孩子。
“楚國很懦弱。一個國,不聰明的懦弱會葬送它。”她像是在自言自語。
施芸懷中的孩子沒再哭了。
“夫人,你比楚國大多數人要清楚未來。”
施芸疲憊的笑著,她腹側的血快要流盡了,這才顫著,“我的丈夫也是從軍之人。”一枚圓潤非常的玉上已經沾滿了她的血,“我的丈夫應該也不在了。”
她看了她,又把目光轉向了一旁撐傘的李賢。
直到李賢也蹲了下來,她才繼續說剩下的話。
施芸是一個相當聰明的人。她並沒有把孩子塞給許梔,而是一邊說,一邊抱給了李賢。
“先生醫術高明。你們是我和孩子的救命恩人,就是他的再生父母。這孩子世上孤零零的一個人,漂泊無依,就算逃脫了狼口,遭了追殺,不日也會死於渡口水岸。”
一個垂死的婦人將孩子拿他抱。縱然李賢鐵石心腸,他也沒法當著許梔的面拒絕。
她低喘一聲,握著她的手,望向許梔的眼睛,“若他……以後能得……你們的照顧,我死也瞑目。”
許梔不想養孩子。
李賢也沒在成天拼死拼活的算計之中還分心帶孩子的想法。
一個李左車已經足夠麻煩。
現在這個不足一月,還沒斷奶的嬰兒,自然是麻煩中的麻煩。
更從某種意義上來說,她和李賢是劊子手,是他們派人殺了別人全家。
但施芸的狀態已等不了他們多考慮。她好像很怕李賢把孩子給扔了,攥住他的袖。
“我別無所求只希望他自由若鵬鳥,名便曰羽。姓可冠先生與令妹之姓。求先生,答應我……”
“許梔小姐……”
她哀求的聲色令人聞之傷神。
施芸在閉上眼睛的那一刻,她終於聽到了她面前的兩個人,異口同聲的說了個“好”。
於是,她也就把永安公主四個字永遠的留在了她無盡的黑暗之中。
雨水洗刷了玉佩上的血跡。
這下,該瘋的就輪到許梔了。
這是她在項梁那夜遞來的帛書上所見到過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