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是三晉故臣——而是你,子房。”
“良在亡國之日立過誓。良會想盡一切辦法保全大王。”
韓安停住片刻,任由無光的環境將他最後一點兒光明磊落的良心侵蝕。
他換上一種哀愁的神情:“唯一讓寡人感到後怕的人正是張卿。張卿一門此前侍先祖五載三世,寡人卻做了亡國之君。若張卿此刻心中有異……只怕寡人性命不保。”
韓安嘆息道:“相國被秦人所逼,殉於咸陽。寡人當真害怕子房也遭受如此橫禍。”韓安說著幾乎要痛哭流涕,“子房不如棄寡人而去。”
“良答應過父親,不會坐視讓大王身陷險境。”
“子房可是要來梁山為我籌謀?”
張良神色平靜,婉言道:“在此之前,良有一件事需要去做。”
韓安作為過來人,一眼看透了張良。
他一把抓住他手臂,不忌諱要用誅心之論要張良記住一個事實。
“小公主已然知道你想幹什麼,卻還是往陷阱裡跳,這是子房你的本事。”韓安說。
韓安要讓張良記住,嬴荷華死了,那也是張良自己一手造成。
嬴荷華當日就該知道了真相,也該恨他入骨。
他還敢去見嬴荷華最後一面嗎?
這一切,在一開始就無關情愛,唯有算計與利用。至於些微的真心,不過是路途之上的野花雜草罷了。
韓安見他果然怔住,默然間離去。
泠泠月白如劍上寒光,將他如玉絕世的容貌襯托出離。
張良手裡是一隻檀盒。
他從一個落難的乞兒手裡買來。
那日,乞兒摸摸灰黑的鼻子,吸了鼻涕,開啟了一個灰撲撲的盒子,“郎君看吧,這是王宮裡面清掃出來,雖然燒壞了點兒,但也是個好東西呢。只要三枚刀幣。”
盒子裡的香囊被燒了一角,縱然綢緞上佳,但也焦了,可謂慘不忍睹。
張良果斷花了三倍的價格。
只見那隻盒子把灰燼去了,擦乾淨之後能清晰看到上面雕工極佳的忍冬花。陳餘這才明白,張良顯然是在買櫝還珠。
陳餘眼疾手快將盒子裡的香囊拿起來,“這破東西,我給先生扔了吧。”他揚手就要扔。
“陳兄。”
張良叫住了他,接過他手裡的破東西,塞進盒中,隨後就上了馬車。
目睹這些的乞兒在人來人往中隱去身影,鬼使神差的上了一輛馬車,這輛車直達咸陽。
他不需要多認,就看出了這是出於誰手。
不善的繡工,笨拙的勾線。黑色雲紋作底,兩條胖頭紅鯉魚——被稱為‘卡通’的圖案。
他看著上面遊動的兩條魚,呈環形,一頭一尾,繡魚的赤色錦線上佳,但上面很多的繡結,怎麼看都不是一件好作品。
張良送走韓安後,聽到街上有醫者討論——說那永安公主,在郊外遇險回去之後就大病一場,哪知道受了驚嚇,隨後竟然不治身亡。
秦王下令有能醫者重賞,不惜越過森嚴的律法,賜宅賜爵。
又有交雜在遊醫中的人大聲道:她哪裡是傳言中的不治,症狀不重,只是反覆發燒,昏迷夢囈而已。
時人又問,“就你所言並無大礙,那為何公主還沒醒?”
那人吞吞吐吐,“秦王都下詔了,這爵位哪裡是好掙的。怕是精神受了刺激,一般的醫術,沒用。”
一人道:“不知道吧,公主早前逃過婚,據說…是為了南鄭郡的監察。這叫什麼,解鈴還須繫鈴人。”
又有人符附和道:“嘖嘖,也是可憐。你們看我這醫書上寫啊,滴水未進,再如果躺上十天半月,不病死也得要渴死餓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