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的憐憫。
他重新包紮好她的傷口。
“只要是公主想做的,我沒什麼不能豁出去。”
許梔是個喜歡坐莊的人。
李賢恰好是賭徒。
“那麼公主敢不敢賭一次?”
許梔想起終南山上,張良說他不喜猜賭。
她看著李賢的眼睛,不見底的幽深中盛滿了野心,以及,不知名的誘惑。
“賭什麼?”她問。
遙遙漫漫,他嗓音沉潛,單落一個字。
“你。”
許梔一怔,“何解?”
李賢道:“秦楚之戰一觸即發,時間便是唯一的機會。楚國遲早是秦國囊中之物不是嗎?”
“你的意思是將張家之事擱置在楚亡之後,屆時解釋起來便以計策之謂,迫之昌平君以此為反。”
“公主聰明。屆時就算張良不願大義滅親,只要你讓張良咬定一早就是與父親商議好。你以此為計上書於你父王。大王念之為秦國爭取到了出兵的機會,大王不會深究張平之真假。張家之危機,不但能解,或可有加官進爵。”
他看著她,續言慢道:“公主若贏了,臣願賭服輸。以公主的能力,相信你自有辦法讓大王給你和張良賜婚。屆時,臣願將秦國四郡密閣,乃至司空馬在趙國之中所陳,送給公主做嫁妝。”
他的話散在風中,遮蓋去了一切的遺憾、因果、對錯、懷疑、絕望、釋然、糾葛、不甘。
許梔啞然,良久,“張家已下獄,如何能等到楚亡之後?”
風之動,他腰際劍柄撞在革帶,發出鐵器的碰撞聲。
“這便看楚國如何被儘快激怒,以及公主的膽量了。”
他的眼睛藏於暗色。
許梔恍然中想起了她剛來秦時,撞上的他。
從那時候起,韓非的性命亦是李賢要做的事情之一。
而她與之碰撞,無可解脫。
李賢永遠都是這個樣子。
開始時,他算計她,她看不清。
後來,他對她好,她也看不清。
她不是看不清,而是不願深究最內部的原因。
他能把命拿給她,但就是不願意緘口利益的得失。
“若我輸了……”
李賢挑眉笑道:“若公主賭輸了,無非兩種結果。”
許梔豈非不知道,他說的賭是什麼——
只覺夜色混沌,又清明幾分。
她靜靜地看著他。
“哪兩種結果?”
好像是幾十年來,他頭一次這樣快意地面對了死亡,面對他求而不得的人。
李賢從許梔身上也學到了那種一了百了的無所謂的笑容。
看淡生死之際,竟可以如此輕鬆。
“大王殺了臣,或者我們被楚人殺死。”
“你才醒一個月。”
“兩輩子也活夠了。其實公主知道,要引起秦楚兩邊的矚目,一擊擊碎流言,贏得時間,這是最好的辦法。”
他翻身上馬,從棗紅色的馬上越低了身,朝她伸出手。
她抬頭,這才認真地漆黑長髮未冠,風動之間,淡色痕跡晃動在他臉上。
許梔忘了這是第幾次,李賢出現打破僵局。
月光透過古木的縫隙,斑駁地灑在地面上,宛如點點星光,與夜晚的寂靜形成鮮明對比。
腳下分明只有羊腸小道,分明是死路一條。
他卻彷彿重新回到那種只看眼前,忽視未來的肆意。
馬蹄從幽靜的山谷間響起。
“這麼遠的路,公主難道不謝我?”
“若我要謝你,便是我賭贏了,或者上天能